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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angyituo

[转载] 搜神记(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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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拓拔野猛地一喜,难道这背对自己之人,竟是烈炎么?那人冷冷道:“从前在烈炎心中,你的确如我父亲一般,对你敬爱有加;但今日在我眼里,你却是连一只狗也不如!狗尚能明辨是非,忠心护主,你却连这起码的是非忠奸也不能做到!”声音刚直响亮,果然是烈炎。
  烈碧光晟不以为忤,微笑道:“炎儿,以你看来,什么才是真正的是非忠奸呢?三十年前赤帝闭关修行,族中无人主持大事;烈某责无旁贷,日理万机,几十年来,为火族安邦定国,为百姓鞠躬尽瘁。眼下这繁荣稳定的太平局面,难道不是我烈某之功吗?我对火族究竟是忠是奸呢?”
  烈炎道:“你从前所为对本族贡献极大,大家看在眼中,这功劳谁也抹杀不去。但是,六叔,你今日为何又要做出这些不忠不义、大逆不道的恶行呢?”口气稍稍缓和。
  烈碧光晟摇头道:“炎儿,你错了!我忠於火族,但不等於要忠於赤帝。赤飙怒任赤帝近两百年,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火族百姓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不过是一介穷兵黩武的独夫而已!他闭关修炼之后,我好不容易平定南荒,避绝刀兵之祸,带着全族百姓狩猎鱼耕,缔造了这太平之世。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这番心血重新毁在他的手上吗?忠於这种蛮勇独夫,对本族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他这番话说得不急不缓,但却颇有力量。拓拔野虽然不知火族之事,但见烈炎一时语塞,知道多半不是胡诌捏造。心想:“原来这老贼自以为是火族的莫大功臣,不愿将自己成果拱手让给重新出关的赤帝,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做出这等事来。”
  烈炎沉默片刻道:“六叔,纵然赤帝有不足之处,但他也非凶暴独夫。你身为大长老,带领长老会辅佐他乃是权责所至;他有不是之处,加以规劝、阻止,君臣同心,岂不是更好吗?”
  烈碧光晟嘿然道:“炎儿,你想得太过简单了!赤飙怒不适合做一个族长君王,只适合做一介武夫;在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乃是无敌天下,两百多岁的人,仍然争强好胜如毛头小子。眼下神帝登仙,天下无主,烛真神野心勃勃,赤飙怒一旦出关,必定要与他争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嘿嘿,倘若他侥幸胜了,那也罢了;但倘若他输了呢?难道当真让烛真神做神帝之位么?到了那时,本族岂不是成了水妖的藩属?以烛真神的脾性,我火族还会有好日子过吗?炎儿,难道全族一百零六城、数百万百姓的前程幸福,都要萦系在一个蛮勇武夫身上吗?”
  烈炎道:“六叔,赤帝闭关修行三十年,未必就像当年般好胜。再说即便他出关之后,想与烛真神争夺天下第一,那也不过是法术武学上的比试。神帝之选,最重要的乃是德高望重,即便赤帝败北,也不见得烛真神就能做神帝。”
  烈碧光晨微笑道:“傻小子,你太不了解赤飙怒了!倘若赤飙怒在五帝会盟时挑搠烛真神,以烛真神老奸巨滑之性,必定会诱使赤飙怒做出诸如、倘若败北便认他为神帝。之类的承诺来。赤飙怒自以为天下第一,定然一头栽进圈套之中;一旦败北,赤帝所做的承诺,难道我们火族还敢不认吗?”
  烈炎道:“既然长老会知道赤帝的好胜脾性,齐力阻止他挑战烛真神便是!五帝会盟上,只要我们团结其他几族,不以武力争胜,推选出德高望重的前辈做神帝,烛真神又能奈我们何?”
  烈碧光晟哈哈笑道:“炎儿,烛真神几年来蓄谋已久,背后也不知部署了多少奸谋,其他几族早已被他整得元气大伤,更有许多软骨奸人成了他的奸细爪牙。赤飙怒在五族之中人缘素来不好,你以为他复出之后,能团结天下英雄扳倒烛真神吗?他的权谋心智,与烛真神一比,便如孩童一般,定然要被烛真神耍得团团乱转。”
  烈炎沉默不语,拓拔野暗暗心惊道:“糟糕,这烈碧光晟辩才伶俐,烈炎千万不要被他说服了……”正暗自担心,突听烈炎厉声道:“不管怎样,你也不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勾结外贼毁坏圣杯,陷害忠良,眼下竟然又要引爆赤炎山,毁灭圣塔、圣城,谋弑赤帝!当今天下,动乱四起,烛老妖又虎视耽眈,你这般党同伐异,自相残杀,岂不是正中他下怀么?倘若赤帝、火神当真因你而死,圣城毁灭,境内大乱,本族才是真正的元气大伤,更加没有和烛老妖对抗的能力!“
  拓拔野舒了口气,又听烈碧光晨微笑道:“炎儿,火族眼下的盛世是由我所创,你认为我忍心将它毁灭吗?不错,我的确做了这些事。但我将城中的军民尽数迁走,你当我是什么用心呢?圣杯已经被八丫头复原了。圣塔、圣城毁灭了,倘若能挽救整个火族,那又算得了什么?烛真神老奸巨滑,但也太过自大,他以为烈某只要能坐上赤帝之位,就心甘情愿依附於他,为他做任何事。嘿嘿,我正是要给他这种假象,让他当我是胸无大志的小人,瞧我不起。眼下族中虽然乱象频繁,但实力并无多大损耗;等我坐上赤帝之位,就可以团结五族义士,一步步实行我的计划。嘿嘿,炎儿,到了五帝会盟之时,你就会明白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细眼之中光芒闪烁。拓拔野心中一凛:“这老贼计谋深远,忍辱负重,也不愿依附烛老妖之下。他们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也不知对於往后之事,他还做了什么样的布局?“他向来自恃聪明,但见识了白驼、烈碧光晟、烛龙等人的奸谋,方才知道自己与他们相比,终究是不经世事的少年。虽然在事后能猜出真相,但倘若当真与他们即时斗智交锋,多半还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但他素来开朗达观,虽然知道自己与这些老奸巨滑之徒相去甚远,却并不因此妄自菲薄。心中暗暗道:”从今往后,须得格外小心,不能太过轻信,着了这些奸人的道。“
  烈炎冷冷道:“原来六叔不仅要做赤帝,还想做大荒神帝。”
  烈碧光晟坦然微笑道:“不错!当今天下,劫难纷陈,倘若没有称职的神帝,几年之内,大荒将回归战历时悲惨恐怖的乱世景象!难道你忍心看到天下苍生大众流离颠沛、尸横遍野的场面么?六叔我有济世雄心,也有治世之才,自然责无旁贷。”
  拓拔野心中骂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果然是厚颜无耻,大言不惭。”不知不觉中,振翅飞出,朝着墙上的一盏明灯飞去。
  烈炎怒道:“好个责无旁贷!当真是冠冕堂皇!难道为了救济天下,就可以不择手段,丧尽天良吗?”
  烈碧光晟面色微变,缓缓道:“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必定不拘小节。倘若能使大荒和平,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就算死数万人、数十万人,又有何妨?烈某的个人毁誉,又算得了什么?”
  烈炎被他说得一时语塞,怒不可遏,却又说不出话来。
  烈碧光晟温言道:“炎儿,你是我们烈家年轻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六叔对你,一直抱有极大期望。倘若你能助六叔一臂之力,将来六叔做了神帝之后,这赤帝之位还逃得出你的掌心吗?那时我们烈家便是大荒第一显赫世家……”
  烈炎冷冷打断道:“倘若你光明正大地救济天下,就算是明着与赤飙怒争夺赤帝之位,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援你。但是你这般耍尽奸谋,不择手段,烈炎化作厉鬼也要与你为敌!”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无丝毫转圜馀地。烈碧光晟耸然动容,脸上笑容渐渐退去,眉宇之间尽是说不出的凄凉失望。半晌才徐徐叹道:“炎儿,难道你当真要帮着外人与六叔为敌?”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瞥向振翅飞来的拓拔野,摇头道:“你瞧见了吗?那只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你当真要做那只飞蛾吗?”
  拓拔野见他疾电似的眼光猛然瞥来,心中陡地吃了一惊,见他不过是拿自己做个比方,方才放下心来。索性展翅盘绕那盏明灯嗡嗡飞舞。
  烈炎淡淡道:“烈炎宁做扑火飞蛾,也绝不做投暗蝙蝠。”语气虽转平缓,但却更为坚定不移。
  烈碧光晟身体微微一震,叹道:“好……”连说了几个好字,再说不出其他话。当是时,有人在上方轻叩玄冰铁壁,铿然回响。
  烈碧光晟皱眉道:“什么事?说!”那顶壁徐徐打开一道缝隙,探出一个红衣卫士的脑袋。拓拔野心中一紧,紧张狂喜,想要立时振翅飞出。但生怕惊动烈碧光晟,功亏一篑,当下强忍心跳,盘旋飞舞。
  那红衣卫士传音说了几句话,烈碧光晟的面色登时一变,立时又恢复正常。拓拔野心中一动:“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吗?”突然一喜:“莫不是娘带着六侯爷等人赶来赤炎城救助了?”心中砰砰乱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荒唐。一时之间也猜测不出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烈碧光晟缓缓道:“炎儿,你好生考虑考虑;倘若你改变主意了,六叔随时欢迎你回来。只是时间不多了,你多保重吧!”转身便欲跃出。
  烈炎突然拜伏在地,“通通”叩了九个响头,额上鲜血淋漓,大声道:“六叔,这九个响头是答谢你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烈炎自小无父,十几年来蒙你眷顾栽培,情同父子,原想好好报答於你,让你后半辈子无所忧虑。但从今日起,烈炎与你恩断情绝,势不两立!倘若今夜烈炎侥幸不死,他日相见之时,必要取你颈上头颅!”说到最后几句时,眼圈通红,语声已有些哽塞。
  烈碧光晟眼眶突然微红,哈哈大笑,喃喃道:“恩断情绝,势不两立!好……好!”欲言又止,淡淡道:“倘若你在仙界见着你的父亲,便转告一声,说六弟对他不起,没能将你抚养成材。”纵身一跃,再不后顾,大步朝外走去。
  拓拔野心中一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猛地聚集周身真气,在那玄冰铁顶壁即将关闭的刹那,振翅闪电般穿出,冲到那斗室之外。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祭神大典
“铿”地一声脆响,拓拔野刚刚飞出那斗室,玄冰铁壁便闪电般关上;拓拔野舒了一口长气,振翅嗡嗡飞舞,飞到甬道外的厅堂中,看着百馀名火族卫士在厅堂中来回穿梭,烈碧光晟带着一行侍卫消失在重重闸门之后,心中砰砰直跳:“现下如何救出其他人呢?”
  蓦地闪出一个念头:“是了!既然我可以寄体於这飞蛾体内,自然也可以寄体於这些卫士身上!
  只要以‘摄魂诀’控制他们的元神,自然就可以找出开启这些玄冰铁密室的方法。“
  当下精神大振,四下扫望,发觉一个红胡子的卫士似乎是这里的长官,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地命令周遭卫士;拓拔野心道:“妙极,就是你了!”嗡嗡地朝那红胡子飞去。
  红胡子正指着一个小个子卫士瞪眼喝道:“辣他奶奶的,还不快去检查侧山壁的甬道!这般磨磨蹭蹭的,想被岩浆熔成焦碳吗?”飞起一脚,踹在那卫士尖瘦的臀上。那卫士连滚带爬地与几个卫士朝右侧的甬道奔去。周围卫士见了,纷纷低头疾行。
  红胡子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骂道:“辣他奶奶的,你们这群龟毛灰,老子踢一脚,你们才走一步,害得老子被烈长老这般训斥,全他奶奶的丢进蛇蝎沟里喂火蜴子去!”
  拓拔野嗡嗡地飞到他的头顶,轻轻地停在他的后脖颈上。红胡子兀自谩骂不休,挤成几条肥肉的脖子颤动不已。拓拔野念力集聚,默诵“元神离体寄体诀”。
  青光一闪,那红胡子突然“哎哟”叫了一声,全身猛地一震。众卫士转头望来,见他满脸古怪的神情,脸色变成猪肝色,抬起手掌,似乎想要拍击脖颈但却拍不下去。口中“赫赫”喘了一会儿,脸色方才缓转。双眼一瞪,喝道:“辣他奶奶的?瞧什么!还不做事去?”众卫士心内暗骂,纷纷走开。
  满厅众人却不知此红胡子已非彼红胡子。拓拔野寄体其内,顾盼自雄,暗暗好笑。念力四扫,又以“摄魂术”迳自进入那红胡子昏迷的元神中竭力搜寻,过了片刻,终於查明祝融、赤霞仙子等人被囚禁困囿之地。原来适才自己四人走入的那条甬道机关遍布,其下是六十间玄冰铁壁的密室,所有要犯都被困在其中。
  继续在红胡子的元神中追查,拓拔野越来越惊讶。原来这赤炎大牢之内格局错综复杂,既有一个至为坚固的安全密室,也有许多构造巧妙的斗室牢狱,那些斗室牢狱中不仅关押了祝融等人,还有一百多名反对烈碧光晟的火族长老和将军。
  子时祭神大典过后,赤炎山便将剧烈喷发,那时烈碧光晟及其党羽便立即逃入这赤炎大牢的中心坚固密室。同时将大牢靠近山侧的甬道机关打开,让喷发出的岩浆从那裂口中流入,透过机关暗道,将困在大牢内的祝融、赤霞仙子等人尽数烧死。
  片刻之后,拓拔野已对赤炎大牢布局了如指掌,起身喝道:“辣他奶奶的,烈长老有密令,你们这些龟毛灰快快跪下!”
  厅中众卫士吃了一惊,纷纷转身跪下。烈碧光晟对这红胡子极为信任,又时常有临时密令,是以虽然突兀,却并不怀疑。
  拓拔野道:“速将所有牢室打开,将逆贼全部提出来,赶到中厅来。等到火山喷发之时,将他们祭献给赤炎神,”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都不敢起身领命。拓拔野喝道:“辣他奶奶的,还不快去!想让我踹你们么?”
  一个胖卫士嗫嗫道:“圣女几个反贼都没有玄冰铁链捆绑,这般……这般打开牢门,我们还有活命么?”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辣他奶奶的,你怕死,老子就不怕死吗?倘若那些反贼生龙活虎的,老子还敢放他们出来吗?烈长老英明神武,早已给他们下了蛊毒,此刻他们都像死狗一般趴着,你怕什么?”
  众卫士互相观望,仍然面有惧色。拓拔野皱眉喝道:“辣他奶奶的,你是怀疑烈长老的能耐吗?”
  众人吓得连称不敢,一个大汉忍不住道:“烈统领,这等重要密令,为何刚才烈长老没有提起?”
  拓拔野大怒道:“辣他奶奶的,那你是怀疑老子假传命令了?”闪电般跃出,当空一脚踹在那大汉的肚子上。那大汉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倒飞出七、八丈外,口吐白沫,昏迷不醒。拓拔野生怕露馅被众人瞧出,故意选了族中最为平常的“炽火冲天”。
  岂料众卫士面色大变,纷纷拔刀,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原来这红胡子武功法术都极为稀疏平常,不过仗着是烈家中人,奸猾狡变,又善於揣测烈碧光晟的心思,才被委以重任,做这赤炎大牢中的统领。拓拔野适才所下的命令实在太匪夷所思,已经引起众卫土的猜忌,这一脚又太过强猛,与红胡子迥然两异,牢中守卫都是极为谨慎之人,登时便知道大事不妙。
  拓拔野心道:“糟糕,这一脚可是欲盖弥彰了!这些卫士不足惧,但若是在救出鱿鱼等人以前,被他们移动机关,或是搬来救兵!那就大费周折了。需得将他们尽快击倒!”当下哈哈狂笑,真气雄浑震荡,在这山腹密室中更是震耳欲聋。众卫士面色煞白,身形颤动,十几个真气稍弱者登时昏厥倒地。
  拓拔野大笑声中闪电飞掠,在厅堂众卫士之间穿梭如蝶。双掌飞翻,青光爆舞,强猛的碧木真气在厅堂中纵横交错,凌厉披靡;轰然震响,血光迸飞,众卫士纷纷闷哼倒地。事关重大,拓拔野不敢有丝毫手下留情,片刻之间,这一百馀名火族卫士便被打得经脉尽碎,人事不知,横七竖八倒了满地。
  赤炎大牢内最为凶悍强猛的狱卒乃是守卫大门狭长甬道的众卫士,这中厅之内因为已有坚固牢狱以及遍地机关,狱卒反倒不是太过剽悍,大多是忠於烈碧光晟的亲信卫士。拓拔野大发神威,登时便将他们尽数撂倒。
  几名真气稍强的卫士跌跌撞撞朝外狂奔,口中胡乱呼喊。拓拔野喝道:“哪里走!”一脚将地上的卫士挑起,再凌空抽射。“轰”地一声,那卫士旋转飞舞,闪电般撞在那几个卫士身上。惨叫迭声,骨骼爆裂之声此起彼落,刹那间几名卫士尽数倒毙,鲜血喷洒在青黑光滑的玄冰铁壁上,道道血线倏然下滑。
  石洞甬道以玄冰铁闸紧密相隔,声音传不出去,除非甬道中的卫士开门而入,否则决计不会发觉大牢中厅的变故。
  拓拔野环视满厅狼藉,心中不忍。凝神聚意,念力搜索,确定厅堂之内已经没有其他卫士,这才朝着那牢狱甬道狂奔而去。他已从那红胡子的元神中查得开启各牢狱的方法,当下率先奔到蚩尤掉入的牢狱顶上,运转直气,轻轻拍打玄冰铁壁内隐藏的机关,口中默念法诀。
  铿然一声,脚下的玄冰铁壁缓缓移动,朝两旁分开。拓拔野大喜,叫道:“鱿鱼!”但俯头望去,里面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惑然心想:“难道不是这一间吗?”但在红胡子元神中反覆搜寻验证,当是此间无疑,心中又惊又急,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加思索,唯有尽快将其他人救出。
  当下将关闭自己的那间牢狱打开、救出自己的真身、用手抵住真身后背,施展“元神离体寄体大法”,瞬息间元神回附真身之内;睁开双眼,见一切恢复如故,自己又成了“拓拔野”,心中欢喜不已。
  依法炮制,将赤霞仙子的牢狱打开。玄冰铁板刚刚移开,红影一闪,一道雄浑真气迫面击来。
  拓拔野早有防备,闪电让开,口中叫道:“仙子,是晚辈拓拔野!”
  赤霞仙子“咦”了一声,极是诧异。飘然立定,环首四顾,见厅堂之中惨烈场面,更为惊诧,只道有什么高手前来相救。
  拓拔野来不及多加解释,匆匆将开启牢狱机关的方法与口诀相告,两人合力将烈炎、祝融等人一一救出。
  烈炎、祝融等人见到拓拔野与赤霞仙子之时,无不惊喜交集,宛如梦幻。几个年迈长老原以为逃生无望,此时竟忍不住老泪纵横,哈哈大笑起来。
  祝融真身与那日在雷泽城所见到的面色苍白男子迥然不同,乃是一个高瘦老者,白发如雪,慈眉善目,颔下红须犹如山羊一般,煞是有趣。他周身上下都被玄冰混金锁链紧缚,琵琶骨也被紫火赤晶链穿过,丝毫动弹不得。传说中火神叱吒风云的那对霓龙杖却踪影全无,想必已被烈碧光晟收走。
  拓拔野以那红胡子身上的密钥,将祝融等人身上的锁链一一解开。到烈炎身前时,笑道:“烈兄怒斥烈老贼,大义凛然,舍生取义,拓拔好生佩服。”
  烈炎满脸惊讶,笑道:“难道拓拔兄有千里眼、顺风耳吗?”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我哪里那等本事?不过化做了一只扑火飞蛾而已。”
  众人听他竟然寄体飞蛾,从透气孔逃离,心中又是讶异又是佩服。虽然大荒中能施展“元神离体寄体大法”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想得到、并敢於将自己元神寄托於偌小昆虫之上的,却是绝无仅有。这少年的胆识气度、随机应变的能力,令众人无不肃然起敬。祝融叹道:“拓拔小子,从今日起,这元神离体寄体大法就境界全新,迥然两异了!”
  众人听说烈炎在烈碧光晟软硬兼施下,始终不为所动,与之割袍断义,势不两立,纷纷动容。
  烈碧光晟与烈炎的叔侄情谊乃是全族闻名,想不到烈炎在这关键时刻,竟是如此深明大义,宁愿慷慨赴死,也不愿昧心享受富贵荣华。众长老中原本有许多恨屋及乌,对烈炎没有什么好感的,今日无不刮目。
  众人遍寻赤炎大牢,却始终找不着蚩尤与烈烟石的踪影。赤霞仙子蹙眉凝立,沉吟半晌,欲言又止,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拓拔野心下焦急,忖道:“难道那牢狱之中,竟有什么其他密道,他们二人早已从那逃走了么?”
  时间紧迫,无法继续搜寻。正心中志忑,忽然听见厅堂甬道之中传来“磅唧”巨响,那道玄冰铁门缓缓打开。吼叫呼喝之声登时轰然响起。
  众人心中一凛,屏息凝神,纷纷调集周身真气,满室红光绿气,一触即发。
  突然听见有人沉声喝道:“祝老鬼,给我出来!”声如惊雷,震得众人心中陡一悸颤,满厅灯火瞬间暗淡。三道人影闪电飞入,笔直地撞在厅堂的玄冰铁壁上。“喀嚓”脆响,脑浆鲜血四下飞溅,尸体滑落,委然顿地。接着又是几道人影飞闪而入,接二连三地撞在四壁上,鲜血迸飞。
  一个长老大喜,颤声道:“是刑天将军!”众人尽皆大喜,拓拔野心中一凛,战神刑天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却不知是怎生模样?又有人突然惊道:“他……他是来和火神火拼的么?”诸人的脸色又齐齐大变。拓拔野心下诧异:难道刑天与祝融有隙吗?
  惟有烈炎满脸微笑,低声道:“他果然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战神刑天少年成名,十岁时在南荒有神秘际遇。一个红衣人赠送他失传五百年的火族神器“苍刑烈火干戚”,十八岁时便以这苍刑戚连败族中九位真人级高手。二十岁时击败当时的火族幽离火仙而被拜为火族上将军,轰动天下。此后纵横大荒,罕遇敌手。当年虽因法术不足,而未被列入火族诸仙之列,但真气念力早已震烁全族;又曾率百十精骑,横扫南荒万馀蛮兵,平定暴乱,威震天下,故被称为战神刑天。大荒好事之人将其称为仅次赤飙怒的火族第二高手,排名尚在火神祝融与赤霞仙子之上;此排名虽不能当真,但亦可见世人对其推崇。时至今日,虽尚不是大荒十神之一,但其真元修为,却已经是神级高手。
  刑天虽勇猛好斗,战功赫赫,但素来孤僻骄傲,在族中人缘不佳,即使素有长者风度的祝融,也对他的目中无人越来越不能容忍,逐渐交恶。唯有烈碧光晟对他极为赏识,极力拉拢。在他举荐下封官加爵,平步青云,是以他与烈碧光晟交情颇深。
  刑天生平只败过一次。十八年前水族侠少科汗淮孤身横扫火族诸城,在川沙城邂逅二十一岁的刑天,两人俱是当年风头极健的少年高手,引领南北风骚,领袖青年俊彦。因此那一战有人称之为“大荒五十年后第一人之战”。激战七百馀合,最终科汗淮以智计诱使刑天冒进,并以一记断浪刀将其击败。此战之后,火族中与刑天交恶者莫不称快,火神祝融想借机规劝刑天收敛狂妄傲气,却反被他视为讥讽,大怒之馀竟与火神祝融结下深仇,从此势同水火。
  七日之前,刑天奉长老会之命,率领麾下战神军团越过火木边境,攻袭雷泽城。军令如山,此时当在激战之际,怎地突然折回赤炎城中?难道烈碧光晟临时将他召回,对付火神祝融吗?以他与火神关系之恶,此时突然出现,自然议厅堂中方甫逃脱的众人心生寒意。
  刹那间惨呼之声不绝於耳,无数卫士接连不断地抛飞撞入,横死当场。一道红影一闪,众人面前赫然多了一个红衣人,昂首睥睨,双手各提了一个火族卫士。瞧见众人站立厅中,面上微露诧异神色。
  那人身高不过七尺,一眼望去,竟似是一个瓷器般精美绝伦的女子!
  黑发凌乱飞舞,皮肤雪白晶莹。俊秀的瓜子脸上,双眉斜挑,大眼黑白分明,眼梢微微斜吊,傲气凌人。嘴唇鲜艳如花瓣,脖颈修长优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秀美,就连手指也如同春葱一般纤长透明。只是眼神凌厉,睥睨之间自有一种狂傲霸气,让人瞬间忘了他的秀丽姿容。
  红衣轻舞,腰上左悬青铜方盾,右悬一柄四尺长的斧式兵器,式样古朴厚重,斧锋淡青,光泽隐隐。在灯光映照下,人如美玉,衣似烈火;身在数丈开外,霸冽真气却己如刀锋,迫在眉睫。
  拓拔野大奇,心道:“难道他竟是战神刑天吗?传闻中刑天不是身高十尺,虯髯满面,手持烈火干戚吗?怎地竟是一个小姑娘似的男子?”
  却听祝融缓缓道:“祝融在此,不知战神有何赐教?”
  拓拔野大震,果然是刑天!想不到传闻中勇猛无敌的战神竟如此秀气,一如处子,烈炎似是看出他的惊诧之意,当下传音解释。原来刑天因自己长相太过俊美,不够威慑,在交战或与人交锋之时,必定要戴上凶恶的人皮面具,并以真气念力将周身骨骼倍增暴长,变成一个身高十尺,满面虯髯的伟丈夫。
  刑天将手上两人随意一抛,冷冷道:“既已出来,还赖在这里做甚?想等着进棺材么?”清脆悦耳,但却如他的睑容一般冰冷骄傲。
  众人微微一楞,难道刑天竟是专门来救祝融出去的么?刑天与火神水火不容,祝融遭囚,危在旦夕,他原当拍手称快才是,怎地凭空出现,硬生生闯入赤炎大牢解救祝融?
  祝融道:“刑将军此刻不是该在雷泽城么?怎地违抗军令到此?”
  刑天俊俏的脸上殊无表情,听若罔闻,朝着祝融身后的赤霞仙子与诸长老微一行礼,沉声道:“几日前,烈炎侯爷给刑天寄来密函,说烈碧光晟调离战神军乃是为了勾结外贼,弑君谋反。刑天查明,确属实情,因此已将战神军全部调回。”
  他言语冰冷,虽对圣女及诸位长老说话,仍然颇为傲慢。但众人早已司空见惯,闻言大喜,才知原来竟是烈炎之功。众人原以为以刑天重义的脾性,必定站在烈碧光晟一方,不想他竟如此深明大义,不计前嫌,毅然赶回拯救祝融等人。众长老齐声喜道:“刑将军投诚举义,苍生之幸!”
  祝融微笑不语。烈炎大步上前,微笑着深深鞠躬行礼道:“多谢刑将军了。”
  刑天冷冷道:“刑天要多谢烈侯爷,使我免做千秋罪人。”
  赤霞仙子道:“刑将军,眼下外面形势如何?”
  刑天道:“南荒九族蛮兵已经层层包围赤炎城,正与我战神军激战。烈碧光晟已经提前开始祭神大典,不消多久,赤炎山就要开始爆发了。”
  众人骚动,拓拔野一震,心陡然揪紧,脑中空茫一片,楞了刹那,失声道:“纤纤!”猛地发足朝外狂奔。
  烈炎等人惊声呼喊,也纷纷朝外奔去,唯有刑天凝立片刻,反倒转身朝牢狱中走去。赤霞仙子见状大奇,转身道:“刑天将军,你做什么?”众人纷纷伫足留步,回首观望。
  刑天淡淡道:“刑天违抗军令,私自调回战神军,乃是死罪。”大步走入牢狱之中。
  众人大急,一个长老道:“刑将军,你大义之举,何罪之有?眼下形势危急,你正当报效族人,岂能面壁自困?”众人纷纷附和。
  刑天摇了摇头,淡淡道:“烈碧光晟虽是巨奸,但对刑天有大恩。我既已有负於他,岂能再与他直面对抗?但若对他手下留情,又有负族人。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这赤炎大牢中,等候胜者赐罪。”
  众人听他竟为烈碧光晟守义,无不焦急,纷纷婉劝,刑天却闭目昂立,俊俏的脸上木无表情,不再说话。眼见洞壁震动,土石簌簌掉落,众人更加着急。祝融微微一笑,道:“走吧!他是决计不会改变主意的。”率先朝石洞甬道奔去,众人摇头叹息,也追随其后。
  烈炎朝着刑天拜了三拜,这才起身朝外冲去。
  灯火闪掠,飞速后退。石洞甬道之中尸体遍布,都是被刑天一路闯入时所杀。这时甬道突然一阵震动,碎石尘土扑簌簌地掉下。
  拓拔野飞速狂奔,耳中听不见丝毫声音。心里不住地呐喊:“快!快!我要救出纤纤!”闪电似地奔跃,片刻之间便已穿过数十道闸门,冲出赤炎大牢外。
  山风迎面扑来,清冷透骨,湛蓝的夜空中星辰寥落,明月高悬。拓拔野御风穿行,悬桥摇曳,叮当脆响,瞬息之间便已冲到百丈之外。
  蓦地想起,那祭神大典乃是在赤炎山顶,自己这般狂奔,可是往山下冲去了。猛地顿住身形,茫然四顾,一时找不到上山之路。心中焦急,忖道:“倘若鱿鱼在此便好了,骑乘太阳鸟瞬间就到山顶。”心中猛地一凉,也不知蚩尤眼下究竟如何?一时之间,心乱如麻,焦躁难耐。
  调整呼吸,凝神聚意,四下打量,只见一只凤翎鹰展翅滑翔,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落在对面峭壁的大树上,扑翼迈步。心中一动:就以它为坐骑吧!
  当下气如潮汐,刹那间集聚到脚底涌泉,猛一踏步,凌空飞踩,御风飞行。衣袖翻飞,飘飘若仙,足尖在风中飞踏,须臾间便掠到那峭壁大树上。
  树枝摇曳,那只凤翎鹰回过身来,侧头睥睨,巨翅缓缓拍动,充满敌意地尖叫不已。拓拔野只一探手,就将它脖颈抓住,翻身跃上它的巨背,指尖在它身上轻轻一按,喝道:“去吧!”凤翎鹰吃痛,登时尖叫扑翅,冲天飞去。
  天旋地转,狂风凛冽。那只凤翎鹰翻转跌宕,想将拓拔野摔下万丈高空,但拓拔野手指如铁箍一般将它脖颈勒住,身体又宛如磁石附铁,紧紧相贴,丝毫甩脱不得。
  拓拔野与十日鸟相识数年,对於灵禽鸟兽的习性了如指掌,知道如何令其服贴领命,听从指挥。
  这凤翎鹰不过是普通灵禽,驯服起来更为得心应手,只奋力挣扎了片刻,终於悲啼声声,不再反抗,老老实实地展翅高飞,朝着白雪皑皑的赤炎山顶飞去。
  此时,祝融、赤霞仙子等人刚刚冲出赤炎大牢,恰好瞧见拓拔野骑在那凤翎鹰上,盘旋飞舞,朝着山顶疾翔而去。
  当下赤霞仙子指挥部署,由真古等将军护送诸长老冲出赤炎城,转移到安全之处,她与烈炎以及二十馀名火族将士赶往琉璃金光塔,竭力尽快救出赤帝;火神祝融则追随拓拔野赶往赤炎山顶,阻止祭神大典。
  祝融也不迟疑,御风飞行,真气将尽之时便点踏峭壁尖石,提气继续飞行。红衣飘飘,越来越远,转眼之间,已经如一细小红点,在夜空与赤炎山壁之间绕飞穿行。
  真古等人领着数十名长老与十馀名将军迳直冲下山,朝着最近的西侧城墙冲去。
  赤霞仙子、烈炎以及那二十馀名火族将士则御气腾空飞掠,沿着山壁绕行,朝赤炎山那一侧的琉璃金光塔掠去。
  身在万丈高空,狂风扑面;险峭尖石,错肩飞掠,横松曲树,鼻息咫尺。一人一鸟,绕着赤炎山急速飞翔。
  风声过耳,从山顶传来急促鼓乐,如密雨连奏;从山下传来震天杀声,似涛声隐隐。
  火目凝神,俯身望去,赤炎城中火光熊熊,原本冷清寂寥的空城,不知何时竟变得喧哗热闹起来。纵横交错的街道中,无数火族卫士手持火炬匆匆奔掠。如此高空望去,犹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攒动。
  城外,千山缭绕,月光如雪。数万红衣骑兵如流水一般四面八方涌至,冲击着赤炎城,正与两倍於己的蛮军惨烈交战;应当便是战神刑天连夜带回的精锐军团。
  那数万蛮军之中,有白日里见到的豹人族,有黑猩猩般的枭阳族,还有许多见所未见的蛮军,彼此呼应,纵横穿梭,将战神军分割成几块猛烈围攻,骠悍无匹。
  城墙上,近万蜮人弯弓射箭,淡光交错,战神军士纷纷应声落马,在这无影箭的偷袭下伤亡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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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几团乌云从下方掠过,黑压压地扑向城外。拓拔野凝神望去,竟是羽民国的蛮军,呀呀怪叫着轮番俯冲偷袭,所到之处,战神军骑兵纷纷翻身落马。
  刑天的战神军团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之师,但陷入南荒九大蛮族的立体重围之中,也一时有些溃乱。
  战鼓喧嚣,号声破天。旌旗倾倒,战兽如潮。双方在赤炎城外,环绕城墙浴血奋战。
  凤翎鹰越飞越高,狂风愈冷,那遍野杀声也逐渐淡远,终於逸散於耳旁的猎猎风声。
  而山顶上传来的鼓乐声越来越发清晰,鼓声沉重而又急促,百鼓齐奏,如万马奔腾,千山雪崩。
  号角声此起彼落,高低跌宕,伴随着嘶哑怪异的弦声,宛如险滩飞瀑,让人又是心焦又是提心吊胆。
  拓拔野听了片刻,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万千蚂蚁咬噬,酥麻之意沿着心肺朝着喉咙一路爬将上来,奇痒难当;焦虑如狂,恨不能将心从口里掏出来砸个稀烂。心中一凛,念力集聚,将那狂躁鼓乐摒於双耳之外。
  越飞越高,低头望去,赤炎城细小如带,在山下蜿蜒。火光片片,无声跳跃。城里城外激战的军团,都成了一片混沌黑色。
  凤翎鹰哀声悲鸣,速度逐渐缓慢,似乎已经无力飞高。拓拔野抬头望去,山崖黝黑,嵘然天半,一株巨树枝影横空,覆盖厚厚白雪,犹如在向他招手一般。心中默一计算,距离山顶当还有两三百丈。、当下拍拍那凤翎鹰的脖颈,蓦地纵身跃起,朝山崖掠去。但身在如许高空,犹如无根浮萍,一阵狂风吹来,险些将他吹得翻身下坠。连忙气沉丹田,右手翻飞,默念“抽丝诀”。崖壁上的几株松树登时青光飞舞,倏地结成一道绿丝索,飞到他的手中。
  拓拔野猛地拖拽那丝索,凌空踏步,稳稳地扑到山崖壁上。真气从掌心滔滔涌出,如壁虎一般紧贴在峭壁上。然后脚尖一点,倏然上窜。纵横交错,御风飞掠,朝着山顶冲去。
  拓拔野腾空翻飞,终於跃上那横空巨树的枝头。树枝一震,白雪簌簌飘落,鼓乐声震耳欲聋。
  那凤翎鹰在下方尖声鸣叫,盘旋飞舞,见拓拔野朝它微笑挥了挥手,才舒展双翼,朝山下滑翔而去。
  拓拔野从那巨树轻飘飘地跃下,踩在厚厚的白雪中,四下扫望。
  月光朗朗,白雪苍茫,矮矮的曲松在雪中寥落而立。远处雪坡之后,鼓乐喧天,无数道彩光冲天而起,纵横交错,将夜空照得流彩变幻,光怪陆离。雪地上映照着那些绚丽光柱,流光异彩,变化不定。
  拓拔野心道:“不知纤纤现在如何?”强忍心中的紧张焦虑,收敛心神,踏雪无痕,朝着那雪坡之后飞掠而去。
  到了那雪坡之上,眼前陡然一亮。明月高悬,雪峰环立,刻邻碧水,渺渺波光;前下方竟是一个纵横各三百多丈的大天湖。
  天湖四岸火光闪烁,数千名红衣人正随着那喧嚣鼓乐的节奏顶礼膜拜。每一次起身,都将某物抛入天湖中,涟漪四起。天湖上九十九颗各色彩珠悬空飘摇,散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形成一道道光柱,冲天交错。湖水在火光、彩光、月光、雪光的层层辉映下,闪耀着千变万化的波光。
  天湖湖心有一个巨大的空心漩涡,正急速飞转,滚滚黑烟便从那漩涡中缭绕腾空。拓拔野心下一凛:原来这天湖就是赤炎山的火山口了。
  天湖南岸,一个高约二十丈的白玉楼台巍然矗立,玉台狭长,朝着湖心悬空延伸近一百三十丈。
  玉台上幡旗飘飘,九十九面大鼓两行排开,每个大鼓前都有一个红衣大汉以同一节奏奋力敲鼓。数百名号角手和弦乐手围坐其后。数百名红衣卫士在外侧层层卫护。
  临近湖心的白玉悬台上,横放着一个青铜祭台,祭台上又横放着一个长形水晶玉匣;祭台之前,一个独臂红衣人缓步而走,念念有辞。周围香火四焚,灯光跳跃。
  拓拔野猛地一震,那红衣人正是火正仙吴回,那么纤纤呢?纤纤是在那水晶玉匣之中吗?一时心中狂跳,喉咙乾渴,掌心满是汗水。
  从四周雪峰山顶到天湖岸边大约有五十丈高,积雪深厚。拓拔野生怕纵跃而下时冲势太猛,使得雪块崩落,惊动众人,当下御风飞行,朝着那白玉楼台悄然飞掠。
  为了避免对岸众人瞧见,他又施展“幻光诀”,在身前挡起一道白色幻光,映衬背后雪景,难以察觉。
  拓拔野轻飘飘地到了天湖边的雪地上,正要朝那白玉台冲去,忽然听见天湖中传来惊天动地的轰响,整个赤炎山仿佛突然震动起来,只见四周雪峰巍巍震动,轰然巨响,白雪滚滚迸落,仿佛银河奔泻,白浪翻腾,又如同万千匹白马齐头并进,从四面山巅奔腾冲下。
  拓拔野大凛,猛地朝前疾冲,掠至四十丈外;身后轰轰震响,回头望时,雪雾漫天纷扬,适才站立之地已经成了厚达七、八丈的雪丘,蒙蒙白雪扑面而来,登时将他罩成一个雪人。
  湖边众人骇然惊叫,纷纷起身。有人颤声尖叫:“赤炎神发怒啦!赤炎神发怒啦!”起初叫声寥落,片刻之间无数人附和惊叫,张惶失措。天湖边登时乱做一团。
  鼓乐声轰然震天,将众人的惊叫狂呼逐渐压了下去。湖边众红衣人茫然四顾,见四周白雪纷扬,渐渐消散,心中稍稍安定,乱哄哄地站了片刻,又重新各就各位。
  拓拔野猫腰疾行,刚掠出数十丈,又听见一声惊天动地地巨响,这一声竟比适才万峰雪崩更为震耳。扭头望去,心下大骇。
  只见天湖仿佛突然炸开,波涛汹涌,大浪朝岸上劈头盖脸地打来。湖心陡然冲起数十丈高的巨浪,浪花飞涌翻裂,一道十馀丈宽的火光竟从那巨浪之中冲天飞起!
  巨浪翻飞,湖面仿佛突然沸腾,白汽蒸腾,无数道水浪冲天激涌。朵朵浪花开处,道道火光如红箭倏然破空。刹那之间,天湖上纵横交错,都是熊熊火柱,红光冲天,火苗仿佛在万丈高空跳跃吞吐,舔舐夜空。
  天湖瞬间化为火海。九十九颗彩珠在漫漫火光中跳动,光芒互映,雪峰冰壁、湛蓝夜空都被映照得姹紫嫣红。浓淡各异的红光在夜空、雪峰与天湖中瞬息变幻,绚丽而妖异。
  众人都被吓呆了,瞠目结舌地站着,木楞楞地仰头望着那数百道火柱红光。
  又是震天动地的一声爆响,整个天湖仿佛迸炸开来,所有水浪都朝天倾倒,化做蒙蒙雨丝洒落,但到了半空便被漫漫火光蒸得踪影全无。天湖突然乾涸了近半,千万道火光如火蛇乱舞。
  众人此时才惊声狂呼,朝着四周溃散狂奔,任由那鼓乐声如何发疯似的狂奏,也不敢再回头望上一眼。
  无数红衣人朝着拓拔野狂奔而来,错肩飞掠,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满脸惊怖狂乱,不住地叫道:“赤炎神发怒啦!赤炎神发怒啦!”人流汹涌,朝着四侧山路会集拥簇。
  拓拔野呆呆地望着那万千冲天火光,如红龙怒舞,周身突然冷如冰窖,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怖之意袭上心头——赤炎山既然已经开始喷发,难道纤纤已经被投入这火山口中了么?
  刹那间惊惧如狂,咽喉仿佛被谁扼住一般。朝后踉跄退了几步,猛地一把揪住错身飞奔的一个红衣汉子,厉声喝问道:“纤纤呢!纤纤在哪里!”
  他惊怒恐惧之下,俊脸都已扭曲变形,在这熊熊火光以及绚幻彩光的映衬下,狰狞恐怖如恶魔。
  那汉子被他单手提在半空,手脚乱舞,骇得面色青白,哭道:“什么纤纤?我不知道!”
  拓拔野一楞,喝道:“你们用来做祭礼的那个姑娘呢?现在在哪里?”
  那汉子指着那白玉台,颤声道:“在祭台上!在那祭台上!”
  拓拔野耳中轰然一声,蓦地一阵狂喜,喃喃道:“还来得及!”将他随手丢开,猛地提气飞掠,御风疾行。心中突然明白,这赤炎山还未真正爆发,之所以冲起这么多火焰,多半和这几千红衣人适才抛入的东西有关。那些东西想来便是用以激发火山岩浆的紫火冰晶。这些火族呆子被烈碧光晟和吴回所骗,投入紫火冰晶还不自知。
  人潮汹涌,川流不息。天湖接连不断地迸炸,巨浪冲天,火焰吞吐,渺渺碧水顷刻间化为滔滔火海。尖叫声、哭喊声、爆炸声、水浪声不绝於耳,与那急促密集的鼓乐声嘈杂交织,震得每人直欲发狂。
  拓拔野闪电般凌空飞掠,终於跃上了那白玉楼台。数百卫土齐声呼喝,潮水般涌来,刀光戈影,在火光映照下,纷乱刺眼。
  拓拔野大吼道:“滚开!”呛然声中,断剑倏地出鞘,“呼”地一声,一道三丈馀长的翠绿色的光芒急电横斩。
  冲在最前的二十馀名卫士只觉眼前绿光耀眼,猛地顿住,然后在那震天杂讯之中听见一声“嗤”
  地轻响,突然觉得自己腰部一阵冰凉。低头望去,看见自己突然朝上飞起,而自己的下半身却还站在原地。鲜血像那火光一样冲天喷涌,断裂的肠子在半空中悠扬舒张。嘶声狂吼中,温热的鲜血喷溅入他们的眼睛和口中,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
  拓拔野怒吼声中,碧光电舞,剑气冲天。惨叫迭声,鲜血激涌飞溅,断头残肢接连不断地高高抛起,落入浪水与火海之中。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只有一个念头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救出纤纤!挡我者死!
  血肉飞溅,尸身横舞,火族卫士肝胆欲裂,终於彻底崩溃,狂呼逃散。
  此时天湖中火光冲天吞吐,水浪却越来越低。片刻间,偌大的天湖只剩下原来的十分之一。乾涸的湖底水分迅速蒸发,土地以极快的速度龟裂开来。
  四周雪峰上的冰雪急剧融化,滚滚雪水如瀑布一般飞泻,将朝上奔逃的火族兵士毫不留情地冲卷下来。
  拓拔野在那狭长的白玉台上狂吼飞奔,一颗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远远地看见那个青铜台,看见青铜台上的那个水晶玉匣;吴回围绕着那玉匣,在熊熊火光中梦魇般地绕行,道道火龙在四周冲天飞舞,艳红色的光芒将白玉台的栏杆映照成淡淡的红色,从他身旁两侧急速后掠。两旁的大汉闭着双眼,满脸惊怖地敲打着巨鼓,乐手们那变调而嘶哑的乐声合着滔滔风声从他耳旁呼啸卷过。
  热火与狂风扑面而来,汗水从他额头上滚滚流下。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距离那水晶玉匣越来越近了,他的心狂猛地跳跃着。倏然之间,他的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红色天地瞬间寂然无声。
  火光在四周无声地跳跃着,两旁的大汉寂静地奋力敲打巨鼓,只有自己的心跳如此猛烈,“碰!
  碰!碰!“一下接着一下急剧撞击着,整个赤炎山仿佛在随着自己心跳的节奏剧烈震动。
  突然,两道人影从左右两翼扑闪而来,白光晃动,两道凌冽无匹的真气朝着他电斩而下。就在这时,远处吴回突然飘舞衣袖,朝着那水晶玉匣射出一道眩目红光!
  “轰”地一声巨响,那水晶玉匣翻转飞起,在漫天火光中悠扬地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天湖中心那巨大的漩涡落去!
  拓拔野惊怒交集,狂吼道:“纤纤!”断剑以轰天炸地之势卷起怒爆碧光,猛然劈斩!“当”地脆响声中,那两人朝后疾退。拓拔野气血翻涌,硬生生腾空纵跃,不顾一切御气飞掠,眼见那水晶玉匣缓慢而悠扬的翻转,朝着湖心火光一点点坠去,心中惊怖焦狂,几将窒息。
  那两人喝道:“哪里走!”交错飞起,白光漫天飞舞,滔滔真气仿佛大网将他周身罩住。
  当是时,听见有人叫道:“住手!”一道红影从众人头顶疾掠而过,闪电般直冲吴回而去,白发如银,红须飘飞,正是火神祝融。两条矫龙似的红光从他掌心怒舞飞扬,迤逦穿梭,向那半空翻飞的水晶玉匣卷去。
  吴回的阴阳火正尺“呼呼”旋转,蓦地闪起两道迅猛红光,犹如快刀一般朝着祝融的真气带怒斫而出。“轰”地一声巨响,光芒耀眼,四道红光一齐崩散。吴回身形闪舞,火正尺卷起千万道赤光,犹如开屏孔雀,翔天凤凰,滔滔真气巨浪澎湃,刹那间将火神祝融呼啸卷缠。 拓拔野惊怒欲狂,周身真气汹涌奔流,瞬息毕集双臂,双手挥剑,吼道:“春雷诀!”青光爆舞,一道翠绿色的气旋从剑锋上陡然飞旋盘舞,轰然脱剑飞出,“呜呜”旋转着破入那二人的白光气网。
  “蓬——”几声闷响,那道碧绿气旋在白光中突然爆炸开来!无数碎刀漫天飞舞,鲜血翻飞,那二人惨叫一声,朝着两旁跌飞翻落,掉入漫漫火海之中。水晶玉匣慢慢地转动,朝着湖心徐徐坠落。在隐没於冲天火焰那一刹那,拓拔野清晰地看见,纤纤安详地躺於水晶玉匣中,俏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在沉睡,做着美梦一般。
  突然间,他想起了当年在古浪屿上的无数个夜晚,她侧躺身旁,紧抱着自己甜蜜酣睡,小脸上也满是这样温柔而惬意的笑容。他仿佛听见她格格的笑声,看见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趴在他的身上,大眼一眨一眨地笑道:“拓拔大哥,我又梦见你啦!”刹那间他仿佛被雷电劈中,嘶声大吼道:“纤纤!”不知从哪里来的超人力量,竟如弩箭一般冲天射起,高高地越过激战中的祝融与吴回,踏空飞翔,朝着湖心不顾一切地飞去。
  水晶玉匣在鼓乐声中韵律地转动,慢慢地,慢慢地没入冲天火柱,朝着那纵横六丈的红黑色漩涡悠扬坠落。热气扑面炙烤,火焰疯狂跳跃,水晶玉匣终於掉入那漩涡之中,瞬间无影无踪。
  拓拔野狂吼声中,如矫龙腾空入海,穿越漫天红苗,猛地冲入那深不见底的火山口中!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火山腹中
四周一片漆黑。烈烟石背靠着冰冷光滑的玄冰铁壁坐着,听着蚩尤在黑暗中怒吼狂呼,心中又是疼痛又是悲凉。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赤炎大牢的密室中将近半个时辰了,蚩尤始终怒狮般地不住狂吼,苗刀飞舞,在黑暗之中焦躁地奋力砍斫,暗室中闪起一道又一道耀眼的绿光。轰然巨响声中,他嘶哑的吼声与浊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一道碧光闪起,她忽然看见蚩尤狂乱惊怒的眼睛,就如同一只陷阱中受伤的困兽,绝望、悲怒而恐惧。
  烈烟石心中陡然一震,一向桀骜不驯、骠悍无畏的蚩尤,竟然也会如此恐惧吗?一路行来,屡有困境,但他向来遇挫不馁,在逆境之中更为顽强好胜,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这般失控与无措,竟似乎快要崩溃一般。
  那脆弱而悲伤的神情,令她心里一阵悸动,刹那之间泛起汹涌的柔情,直想将他紧紧地揽在怀中。
  而这时,心突然开始剧烈地抽痛,经脉中的情火迅猛跳跃,那瞬间肆虐蔓延的乾渴烧灼的痛楚令她忍不住低声呻吟。蓦地,她想起在沉香木亭中师父所说的话来。
  “孩子,为了你,为了火族的神圣尊严,为了火族一百零六城的百姓,我要将你的心永远锁上……”
  那一刻,在距离蚩尤二十丈外的沉香木亭中,一颗玛瑙玉锁已将她的心扉紧紧锁闭。那道九尺红墙、二十丈草坡,注定将是她此生此世永远无法超越的距离。从今往后,当她触动心弦,心房跳跃扩张之时,心锁便会紧紧地箍制收缩,让她疼痛得无法呼吸。
  她站起身来,扶着冰冷的玄冰铁墙,热泪倏地滑过脸颊。心剧烈地抽疼,赤霞仙子淡淡的言语仿佛犹在耳边回旋。
  “有一天,这个心锁会自然消失。你的心将如磐石,不会再有丝毫疼痛,因为那时你已将他完全忘记。”
  碧绿的刀光接连闪起,蚩尤的身影如挺拔虯松,稍纵即逝。
  有一天,她真的将不能再记起这个少年吗?真的将忘记这短暂而大悲大喜的日子?忘记万丈云层中的刹那牵手?忘记宣山火海中的缠绵温柔?忘记清冷峰上,她张开眼时看到的那张惊喜的笑脸?
  忘记那酸甜苦辣的痛苦与欢愉?……
  她的心剧烈而迅猛地抽疼,但这回不是来自心锁,而是来自她悸动的内心。全身颤抖,泪水一大颗一大颗地滴落,她怎么能将他忘记啊!这第一个肆无忌惮地闯入她心室的男人,桀骜、狂野,甚至连她的心事都没有察觉。是他给她冰封的心带来四月的暖风,给她惊雷,给她暴雨,给她从来没有尝过的咸涩泪水,给她强烈而鲜明的五味。在他之前,她的世界是沉寂的黑白。但是,终有一天她要遗忘眼前的、过去的一切,相逢对面不相识……忽然之间,她倒希望这撕心裂肺的痛楚能永生永世地继续下去。
  碧绿的刀芒纵横飞舞,蚩尤嘶哑的吼声在她耳中涸散,麻痒而疼痛。
  在这黑暗的斗室之中,她和蚩尤不过咫尺之距,但她为什么觉得这般遥远?彷佛彼此隔着苍茫的大雾;看不见,摸不着。她为了这个狂野的少年,跌宕沉浮,受了这么多的煎熬,然而他却丝毫不知道。
  上苍为什么让她系上心锁,又让她与这少年在黑暗中共处一室?但是如果外面的世界当真在片刻之后毁灭,他们注定在这暗室中同生共死,这种结局岂不是要比那心如磐石,相逢不识来得好吗?
  她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嘴角露出苦涩而甜蜜的微笑。
  这一刻,她根本不在乎生死,不在乎赤炎山是否爆发,赤炎城是否覆没,她只想在这世界毁灭之前,在自己将他遗忘之前,在他的怀中告诉他:自从风怕山万丈云层中指掌交缠的那一刹那,她就毫无保留,彻底地喜欢上了他……
  在这黑暗之中,在这瞧不见未来的时刻,她忘记了骄傲,忘记了矜持,双颊滚烫如火烧,心疼痛地跳动,扶着玄冰铁壁,微微颤抖地朝着蚩尤走去。
  突然“当”地一声爆响,蚩尤猛地挥刀斩在玄冰铁壁上,火星刺眼飞溅,他朝后跌走两步,恶狠狠地望着那刀痕遍布的铁壁,又猛地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铁壁上,发出一声狼嚎似的绝望怒吼。
  苗刀上闪过一道幽碧的青光,照在他狂怒的脸上。一颗泪水从他的眼中倏然滑落,滴落在地板上。烈烟石蓦地全身僵硬,似乎听见那颗泪水撞击玄冰铁壁时破碎飞溅的声音。
  他竟然哭了?
  “当啷”一声,苗刀掉在地上。蚩尤楞楞地站着,双眼突然红了,咬着牙,强忍住夺眶的泪水,仿佛忽然失去了周身的力气,靠着铁壁缓缓地坐在地上,低声道:“纤纤……”声音痛楚而又恐惧。
  脑中轰然闷响,烈烟石全身大震,呼吸不畅,心猛地撕裂抽疼。原来他是因为那个刁蛮的少女,因为她,才如此失控,如此脆弱。他的泪水,竟也是为她而流的……
  烈烟石全身颤抖,泪水汹涌,靠着冰冷的铁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酸楚刀割的裂痛恣意地凌虐,心中空茫、愤怒、痛苦、委屈、妒恨、自嘲、悲苦……犹如沸水一般翻腾着;情火烧灼,泪水刚刚流下,便被滚烫的面颊蒸腾为白汽,倏然消逝。
  四周如此黑暗而冰冷,这一刻,她仿佛一株弯腰的竹子,心空了,而感觉断折。
  她突然无声地笑起来,肩头在黑暗中抽搐。自己是多么可笑啊!这般一厢情愿的默默暗恋,一厢情愿地在喜怒悲苦中跌宕沉浮。为了他,险些如南阳仙子一般,舍弃一切,生死相随。但是在他的心中,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唯一关心的,是那刁蛮的女子。
  突然之间,她是如此深切地痛恨自己,痛恨纤纤,痛恨蚩尤,痛恨所有的一切。心中那剧烈的疼痛化为尖锐的恶意,咬着牙,淡淡道:“原来你在担心纤纤姑娘吗?现在祭神大典想必已经开始了,你担心也没有用了。”
  蚩尤听她言语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登时狂怒,猛地跳将起来,喝道:“你说什么!若不是你今日在瑶碧山上掉了圣杯,耽误了半天,我们早就救出纤纤了!”
  烈烟石听他盛怒之下竟然迁怪自己,心中恚怒益甚,淡淡道:“不是你们说到这大牢里解救祝火神的吗?倘若直接去山顶,只怕早就救出你的纤纤妹子了。”
  蚩尤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冷冷道:“罢了,和你这般冷漠自私的女人,有什么可说的?”脸容在苗刀青光映照下,显得冰冷坚硬如钢铁,眼中满是厌憎的神情。
  烈烟石心中剧痛,仿佛被人当胸戳了一刀。在他心中,自己仍然是个冷漠自私而讨嫌的女人!
  心中刺痛悲苦,恨不能就此死去;万念俱灰,了无意义,强忍夺眶的泪水,淡淡道:“我本就是个冷漠自私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蚩尤一言既出,心中微微有些后悔。毕竟她在阳虚城中,也曾经竭力救过自己。当时自己被黄龙真神的金光交错刀一刀斩成重伤,经脉毁损,若不是她及时输气修复,又怎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复原大半?但此时心中焦怒,听她淡淡地说出这样的风凉话,自是怒不可遏,一时间又变成在陌生人前的那冷酷姿态。虽微有悔意,但要他收回这些话却是不能,当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般无言相对、倚立对壁,默默地各想心事。
  烈烟石的心中越来越悲凉,周身冰冷。炽热的情火仿佛瞬间熄灭了,就连那剧烈的心痛也开始变得低缓起来。她觉得自己犹如深秋的凤凰树,刚刚结出的涩果就被寒霜打落,悲冷的秋风让她逐渐僵硬逐渐冰冷,直至大雪覆盖全身。
  蚩尤低着头,全身僵硬绷紧,忽而浓眉紧锁,忽而咬牙切齿,双目碧光闪烁,复杂苦痛的神色浮光掠影,瞬息变化。拳头紧握,似乎要捏出血来,神经质地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倚靠的玄冰铁壁。
  “碰!碰!碰!”拳头击打在玄冰铁壁上,发出空洞而清脆的回响。碧木真气一团团地爆散开来,在黑暗中洇散开翠绿色的光晕。
  突然“铿”地一声脆响,蚩尤只觉背后一空,险些仰面跌倒。那面玄冰铁壁竟突然朝后打开!
  蚩尤大吃一惊,回头望去,一股炙热气体轰然扑面。一条幽深曲折的甬道豁然眼前,远远转弯处,隐隐有红光跳动。心中猛地一阵狂喜,难道自己适才这一连串的捶击竟在无意中触动了密室的机关吗?
  烈烟石面容苍白,碧眼中闪过讶异而困惑的神色。突然一震,失声道:“这是通往火山内部的死亡甬道!”
  原来赤炎大牢之内,机关遍布,许多暗道错综相连;这些秘道乃是族中的极高机密,只有掌管刑罚的大长老和大牢的总统领才清楚地知道。烈烟石曾听说大牢的每一间密室都至少有三个出口。
  一个是正常的大门;一个是通往其他密室的秘道,方便狱卒尽快到达大牢的每一个狱室;还有一个便是通往火山内部的死亡甬道。那是处决要犯的秘密通道。
  看那甬道中红光吞吐,热气腾腾,必定是通往炽热的火山内部!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蚩尤微微一楞,但见那玄冰铁壁突然又开始缓缓合上,电光石火间,脑中闪过纤纤的嫣然笑靥,热血轰然直灌脑顶。不及多想,猛地抓起苗刀朝甬道中冲去,喝道:“就算前面是火海,也胜於在这等死!”身形如电,瞬间穿过即将合拢的铁壁,朝着那炙热的甬道狂奔。
  烈烟石骇然叫道:“你疯了吗!”但见玄冰铁壁徐徐关闭,眼看要将他的背影完全隔绝在外,心中刺痛,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一咬牙,猛地闪电般穿出,翩然掠过。
  “噗”地一声,紧紧闭拢的玄冰铁壁将她的裙角夹住,登时撕裂开来,她丝毫顾不得了,炙热的气息如热浪层叠拍击,将她脸上的泪水瞬息蒸乾。蚩尤狂奔於前,乱发飞扬,不知被那背影,还是被热气与火光刺痛眼睛,她的泪水不断地涌出,不断地化为轻烟消散。
  凹凸不平的甬壁在远处火光映照下,光影变幻,显得如此诡异而捉摸不定。迎面的气息越来越酷热,仿佛火苗窜跃,舔烧着脸颊。红光逐渐变亮,狰狞地吞吐着,扩散着,像张开的巨嘴,要将他们吞噬。
  这是一条死亡之道,但她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只是因为前面的那个狂野少年啊!那个肆虐地闯入她的心室,将一切捣乱后又扬长而去的冷酷少年;那个无情无义,对她的汹涌爱意视如不见,恣意践踏的漠然少年。
  片刻之前,他刚刚将她的心撕成粉碎,但她为什么依旧难以割舍?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个身影却越来越加清晰。那身影,让她痛入骨髓,不能呼吸。
  在她的耳中,轰然响着那遥远夏日午后,美丽的陌生女子所说的话。“女人喜欢让她笑的男子,但她真正爱的,却是让她哭的男人。”
  自从与他相遇,她就像暖春中融化的万丈坚冰,所有的冷漠与骄傲都融成了汹涌泪水:融化了,流乾了,只剩下浮萍般跌宕的内心。
  前方,赤光跳跃着,漫漫火苗倏地从拐弯处窜出。热风滚滚拍来,眼前一片红光,耀眼眩目。
  烈烟石紧紧追随着蚩尤,绕过漫长甬道,穿过熊熊烈火,终於来到地狱一般炎热恐怖的火山内腹。
  炎风扑面,烈火烧灼,蚩尤与烈烟石猛地顿住身形。他们站在山腹内壁的悬崖上,前方是纵横将近三里的巨大山腹,下方仅仅二十丈处,滚滚的赤红色岩浆如怒海一般地翻腾汹涌着!
  轰然巨响声中,艳红色的岩浆忽而旋转,忽而欢腾,涡流似的推挤着、牵拉着,无数的气泡冒将上来,绚丽的火浪冲天激涌,山腹四壁红光闪耀。空气炎热地仿佛随时会爆炸一般,两人站在悬崖边上,看那红海涌动,赤光跳跃,脸上似乎都要迸裂开来。热风卷来,两人的头发迅速焦枯蜷曲。
  突然一阵雷鸣般的爆响,岩浆飞涌爆炸,道道火龙倏地高窜怒舞,猛然冲到极高处。岩浆火浪四处喷飞,蚩尤与烈烟石急速后退,山腹中迸炸飞舞出无数道亮红色的弧线,“咻咻”声中,闪电似的怒射在四壁。两人身边的岩壁白烟腾腾,刹那间被灼烧出无数个深孔,深孔中红光亮晶晶地闪烁,仿佛宝石,过了半晌方才熄灭。
  每隔片刻,那岩浆就要汹涌喷炸一回,火龙赤浪冲天飞舞,红线纵横交错,空气中满是焦臭的气息。
  数以百计的紫色透明晶状物从上方纷扬飘落,如紫雨一般洒落在沸腾的岩浆火海里,没入之时,每每闪耀刺眼紫光,岩浆陡然汹涌,发出闷雷似的响声。
  烈烟石低声道:“紫火冰晶!祭神大典果然已经开始了!”
  蚩尤惊怒交加,烈碧光晟果然以紫火冰晶投入火山之中,做为引爆火山的诱引。不知纤纤究竟如何了?
  烈烟石心下酸楚,淡淡道:“纤纤姑娘定然还没有投入这岩浆中,否则这火山即刻便要喷发了。
  此刻吴回等人必定尚在以念力法术激发岩浆。“
  蚩尤心中稍定,沉声道:“我们要如何才能出去?”
  烈烟石抬头道:“唯一的出路,便是那顶上的火山口。”
  南人抬头望去,三十丈高处,有一个直径四十馀丈的裂口,山腹内冲天激涌的火龙光柱,有些便从那裂口中喷薄冲出。裂口之外,红光眩目,依稀可以看见高远夜空。
  蚩尤精神大振,虽然有三十丈高,但要御气飞出并非难事,何况纵然御风术火候不足,尚有木族神禽十日鸟。只是必须在这山腹内的岩浆火浪喷爆的间隔空隙中冲出,否则一旦被岩浆火龙击中,掉入那滚滚沸腾的火海,只怕连骨头也找不着一片。
  当下凝神聚意,青光眼瞬息绽放,扫望观察那火山口与四壁地形。突然双眼微眯,奇道:“那是什么?”
  烈烟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山腹内那漫漫红光火柱之中,有一个暗红色的圆盘在急速转动,边缘与周围火热的空气磨擦,登时爆放出蓝紫色的眩目光芒。时而通体红光爆绽,仿佛太阳一般刺眼不可逼视。心中一凛,突然升起尖锐强烈的不祥之意:难道是它?呼吸登时停顿。
  蚩尤见她面色苍白,碧眼中闪过惊怖的神色,登知不妙。沉声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烈烟石闭起眼睛,念力集聚。全身猛地一震,朝后退了一步,碧眼中光芒大作,脸上潮红一片,香汗涔涔,颤声道:“是赤铜盘!”
  “赤铜盘?”蚩尤微微一楞!突然一凛,霍然想起这赤铜盘正是一千年前,火族赤帝等三十六位绝世高手费尽心力,用来困住图腾凶兽赤炎金猊的封印神器!先前赤霞仙子说过,烈碧光晟今夜进行这祭神大典的另一重要目的乃是以火玉盘开启赤铜盘封印,释放出赤铜盘中封印千年的赤炎金猊,烈烟石低声道:“这赤铜盘原本应当在火山岩浆深处,但现在已经快要到火山口了。倘若出了火山口,赤铜盘的封印神力就要大大减弱,即便念力不够,烈碧光晟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封印!”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嘶怒吼,山腹中猛烈震动,碎石密雨陨落。岩浆“轰”
  地爆炸开来,无数道红色的滚烫液体如蛟龙出海,钻入四周岩壁,白烟腾绕。
  蚩尤、烈烟石脚下的岩石突然崩塌!两人惊呼一声,朝着那狂肆沸腾的赤红岩浆急坠而下!
  万千火焰倏地从两人身旁飞窜而起,怒吼咆哮。赤焰红光将烈烟石苍白的脸映照得犹如桃花海棠。原来上苍竟是注定让他们同葬於这滚滚岩浆之中么?刹那间,她心中的恐惧竟忽然变成说不出的喜悦,嘴角竟牵起淡淡的笑容。
  蚩尤大吼一声,左手猛地抓住她纤白皓腕,右手苗刀电舞,碧光冲天,七只太阳鸟欢鸣怒舞,红羽纷扬,赤影纵横,几只巨爪猛地抓住两人衣服与手臂,闪电般朝上冲去。
  这时,岩浆突然剧烈喷薄爆炸,紫红色的火浪液体纷纷怒涌飞溅,在二人的脚底闪电上冲。
  太阳鸟嗷嗷怪叫,电光石火间窜入岩壁的甬道之中。
  身后轰然巨响,山腹之中一片艳红,绚丽的紫红色火光巨浪冲天,欢腾喧嚣地冲出那火山口,在数十丈高的空中迸炸为耀眼的火浪红雨。
  太阳鸟嗷嗷乱叫,在两人之间昂首阔步,尖喙不断地啄击蚩尤的脸颊。蚩尤搔痒难耐,哈哈大笑。左手依旧紧紧地握着烈烟石的皓腕。
  烈烟石全身酥软,绵绵无力地斜靠在岩壁上,满脸潮红地凝视着蚩尤,突然,一大颗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刹那间化为一缕轻烟无影无踪。正是这铁箍似的手,当日让她在万里高空挣脱不得,从此再也不能摆脱?而今日,又在最逼近死亡的时刻,将她从沸腾的岩浆上救出。
  这一瞬间,她所有的怨怒妒火都烟消云散。汹涌的柔情在她的心中春藤缭绕,四下蔓延。
  突然,上方又传来那惊天裂地的狂吼,山腹再次迅猛震动,更多的碎石迸泻陨落,砸入沸腾的岩浆中。太阳鸟昂首振翅,嗷嗷大叫。两人抬头望去,面色倏地大变。
  只见那飞旋的赤铜盘突然光芒大涨,眩目的白光中闪起一道赤红色的暗影,猛然扩散,瞬间爆舞而出,在空中咆哮飞扬,赫然是一只周身赤红的巨大怪兽!
  那怪兽宛如一只雄狮,但是十倍於狮子,通体红光,淡淡红鳞,红睛巨吻,鬃髯如烈火般熊熊燃烧飞舞。张开巨口嘶声咆哮,獠牙森森,涎水从牙隙、舌间滴落,一团火球从口中轰然喷出。尾巴上也如燃烧着火焰,横扫之间炎风怒舞。四爪则依旧是四道赤红色的光柱,收束於那赤铜盘中。
  一股狂烈炙热的炎风随着它的跳跃嘶吼,在山腹中雷霆扫荡,狂风到处,岩石飞迸,烈火高窜。
  烈烟石缓缓道:“这便是本族图腾凶兽赤炎金猊。”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4:08 | 显示全部楼层
蚩尤扬眉冷笑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怪兽,原来也不过如此。”
  烈烟石微微一笑,柔声道:“眼下它还困在赤铜盘中,所以威力只发挥了千万分之一。”蚩尤微微一惊,原来这怪兽还没有逃出封印,就已经有如此狂肆威力。
  果然,赤炎金倪兽嘶声狂吼片刻,突然扭曲收缩,如一道红光收纳回那飞速旋转的赤铜盘中。
  烈烟石道:“眼下这神兽已经在封印中挣扎了,说不定何时便会冲将出来。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离开此地,阻止烈碧光晟将这神兽解印出来!”
  蚩尤突然想到纤纤,霍然起身,呼啸一声,道:“鸟兄,此次又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太阳鸟嗷嗷乱叫,昂首睥睨,煞是得意。
  蚩尤与烈烟石稍稍计议,决定在岩浆烈火方甫喷薄完之时,御鸟冲天逃离。由於间隔时间极短,必须一气呵成,瞬间飞到百丈以上的高空,方能成功逃出此地。
  当下二人骑乘太阳鸟,凝神聚气,静候时机。
  “轰隆隆!”一连串闷雷似的巨响,炽热岩浆炸涌翻飞,光柱交错,火浪冲天。就在山腹中的漫空火焰刚刚消散之时,蚩尤一声呼啸,太阳鸟嗷嗷怪叫,驮着二人闪电般盘旋腾空,朝着上方那火山口怒舞飞翔。
  火光跳跃,热浪逼人。
  眼花缭乱中,那火山口已经迅速逼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分明。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在那裂口之外,红光漫天,星辰暗淡;他们甚至已经可以听见喧嚣的鼓乐声,急促如风雷,密集似暴雨,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惊恐的呐喊声、呼叫声,漫山遍野,此起彼落。
  当是时,头顶六、七丈处的赤铜盘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声,一道道紫红色的妖丽光芒离心飞旋,光幻流离。
  “蓬”地一声巨响,那赤铜盘朝上陡然飞高数丈,与此同时,那声狂暴的惊天怒吼又轰然爆炸,在两人耳中嗡然震响!
  乱石飞溅,纵横急撞。太阳鸟怪叫声中,巨翅狂风鼓舞,蚩尤护体真气蓬然爆放,将飞射而来的乱石一一震飞。
  上方剧烈震动,仿佛整个山腹要崩塌一般。宏声巨响中,一团紫红色的光芒爆炸开来,在空中飞舞澎湃,幻然变化,登时又化做那巨大凶狂的赤炎金猊兽!
  狂风扑面,热浪烧灼,那紫光晃得两人双眼生疼。太阳鸟不甘示弱地怒吼鸣叫,巨翼搧动烈猛炎风,纵横飞舞,朝着那赤炎金猊兽猛然撞去。
  赤炎金猊兽蓦地低头扫望,赤红色的凶睛倏地爆射出凌厉红光,猛地张开巨口,狂吼咆哮,一团巨大的紫红色火球从森森獠牙之间闪电射出,朝着两人飞撞而来!
  火球轰然电射,狂风怒卷,风雷呼啸。
  太阳鸟嗷嗷狂叫,极是愤怒。两只太阳鸟不等蚩尤拔刀,早已如闪电般一左一右交错冲出,朝着那火球交错撞去。
  十日鸟素来喜欢吞食火焰,这么大的火球在它们眼中想来更是极品美味。
  那两只太阳鸟怪叫迭声,俯冲扑翔,左边一只抢先冲到,猛地将火球吞入口中;轰隆一声,那只太阳鸟突然发出紫红色的光芒,全身一震,羽毛纷扬,歪着脖子鸣叫几声,似乎费了些力气才将那火球吞入。
  另外那只太阳鸟颇为懊恼,对着赤炎金猊兽呜呜乱叫,在空中盘旋,似乎在等它发出第二颗火球。
  这当儿,蚩尤二人已经冲到赤炎金猊兽的身侧。赤炎金倪兽狂怒咆哮,猛然回身跳跃,两只前爪竟然从赤铜盘中跳出,嘶声怒吼,朝着两人扑来;凶睛慑魂,火浪扑鼻,森然巨口瞬息咬噬。
  嗷嗷怪叫声震耳欲聋,蚩尤身后又冲出两只太阳鸟,左右交错,卷起赤焰炎风,朝着赤炎金猊兽撞去。
  轰然巨响,怪叫怒吼不绝於耳,红羽纷扬,火光飞窜。突然一声震天狂吼,两只太阳鸟怪叫退开,似乎不敌赤炎金猊兽。
  众太阳鸟登时大怒,除了驮着两人的那两只之外,五只太阳鸟齐声怪叫,扑打啄击,朝着赤炎金猊兽发动狂猛进攻。刹那间,木族神禽与火族神兽展开殊死搏斗。
  而蚩尤二人便乘着这空隙冲天飞起,御鸟朝着不到五丈高的火山裂口飞去。
  那火山裂口就在眼前了!
  裂口外红光火柱冲天跳跃,仿佛无数火龙在交错怒舞。爆炸声、鼓乐声、呼喊声交相混杂,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看见上空黑影一闪,一个水晶玉匣翻转坠落,朝着他们迅速撞来,太阳鸟齐齐鸣啼,倏然避让,那水晶玉匣翻转着从两人之间错身坠落。
  突然,当那水晶玉匣错身翻转的瞬间,蚩尤看见一张俏丽的少女脸容,安详地躺在黑天鹅绒布上,火光映照着她的淡淡笑容,弯弯的长睫在眼睑间投下优美的阴影,仿佛正在作一个悠长的美梦,那是他朝思慕想,日夜牵挂的容颜。
  蚩尤全身大震,失声叫道:“纤纤!”烈烟石蓦地一惊,转头望去,看见那水晶玉匣翻转急坠,刹那间已经从赤炎金猊兽与五只太阳鸟身边错落,迳自往沸腾翻涌的岩浆火海中冲去!
  蚩尤肝胆欲裂,猛地大喝一声,驾御着太阳鸟闪电般冲下,左手翻舞,默念“抽丝诀”,身上的衣服“丝丝”作响,刹那间化为一道青光,经由他的手掌闪电般飞扬卷舞,朝那水晶玉匣缠绕而去。
  而此时,裂口上响起一声惊雷似的大吼:“纤纤!”叫音未落,又有一道人影急电般坠落,朝着水晶玉匣电冲而去。烈烟石在与他错身的一刹那,分明辨出,正是拓拔野。
  两道人影前后飞掠,瞬息从烈烟石身边冲过:她的心中蓦地升起一阵微微的悲凉妒意。
  紫红色的岩浆沸腾涡旋,气泡翻腾,眼看着又要爆发喷薄。在那窜越的火苗与热气中,水晶玉匣突然融化,化成淡紫色的冰晶与透明的液体,朝着滚滚岩浆如雨滴落。“轰”地一声,岩浆上爆起淡紫色的光芒,仿佛层层巨浪向上翻涌,又蓦地变成泡沫,纷扬离散。
  纤纤翻转身体,在火光中舒展肢体,仿佛在风中飞翔的鸟,水里遨游的鱼。
  青光飞舞,蚩尤的碧木丝带牢牢地缠住纤纤,猛地将她往上扯去。
  拓拔野急速下落,大喜叫道:“鱿鱼!怎么是你!”狂喜之下,连声音都已经颤抖起来。
  蚩尤亦是大喜,叫道:“好乌贼!你也逃出来了吗?”不及多说,奋力拉拽,将纤纤朝上拖去。
  当是时,山腹中红光跳跃,热气中火苗飞窜,那根碧木丝带突然“哧”地一声断裂开来,纤纤娇躯辗转,又朝下急速坠落。
  蚩尤双臂抡空,猛地坐倒在太阳鸟上,大骇若狂。拓拔野喝道:“我来!”蓦地真气灌注脑顶,犹如怒箭疾射,倏地从蚩尤身边掠过,直冲赤浆红海。
  拓拔野左手翻飞,身上的衣裳也刹那化为青光碧带,迤逦翻飞,将纤纤陡然缠住。火苗跳跃,热浪汹涌,纤纤的发丝根根蜷曲焦枯,嫣红的娇靥香汗淋漓,眉尖轻蹙,花唇微启,似乎在喃喃呼喊着什么。
  拓拔野心中一酸,叫道:“好妹子,我来了!”电冲而下,丝带飞卷,将她盘绕上拽。但是火势太猛,空气中都是炙热火苗,那丝带登时又“嗤”地断裂开来。
  拓拔野不顾一切地疾冲而下,伸手一把抄住纤纤细腰,不及多想,真气蓬勃爆放,叫道:“接住!你们快走!”猛地将她朝着紧随飞来的蚩尤抛去。
  蚩尤猿臂舒张,登时将纤纤接住;见拓拔野避无可避,即将坠落沸腾的岩浆赤海中,而自己鞭长莫及,心中大骇,失声叫道:“乌贼!”热泪夺眶而出。
  漫漫火海,赤红色的岩浆翻滚沸腾,涡旋急转,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拓拔野脑中思绪飞闪,突然瞥见悬於自己脖颈间的那颗雨师妾泪珠坠倏然融化,从红发丝上滴落,眼见要蒸腾为轻烟,心中大急,猛地探出左手将它一把抄住,默念水族的“凝冰诀”,将它化为坚硬的冰晶。
  而这时,火焰倏地跳跃,烧着了他的头发和衣裳,他距离那欢腾的岩浆,已经不足两丈。
  拓拔野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个念头:那日在火族凤尾城的凤尾树上,自己是以水族“千重雪”激起凤尾树滔天火浪,然后因势利导逃离生天;现下唯有故技重施了!只盼自己这么一来,不会将这即将喷发的火山提前引爆……
  当下大喝道:“鱿鱼快走!”周身真气如潮汐瞬息调集,滔滔灌注於右掌,默念“千重浪诀”,猛地朝着晃动沸腾的岩浆红海一掌击下!
  手掌中蓦地爆放蒙蒙冰霜白气,夹带着雄浑汹涌的真气,宛如千重万重雪白巨浪刹那崩爆,轰然撞上那赤红色的沸腾火海。
  “轰隆隆!”山腹中惊雷万响,山崩地裂,巨石横飞怒舞。
  所有的岩浆仿佛尽数翻飞炸起,火光冲天,耀眼夺目,如同万千巨龙同时怒舞腾空。到处是高窜的火光红浪,到处是翻飞的滚烫岩浆。红线纵横飞舞,“哧哧”之声大作,山腹中白烟瞬间弥散。
  拓拔野因势利导,藉着这反撞产生的惊天巨力,闪电似地腾空射去,与蚩尤一起,在无数火柱烈焰之中穿行绕舞。
  火势极是凶猛,岩浆飞溅。两人护体真气蓬然怒放,但瞬息之间,身上依旧被烧灼了不少伤痕;然而这烧灼的疼痛,比起救出纤纤的欢愉,实在算不得什么!蚩尤将纤纤紧紧护在身下,与拓拔野一道纵声狂呼。
  太阳鸟在熊熊烈火之中欢声啼鸣,不住地吞食火球赤焰,振翅高飞。
  拓拔野翻身跃上飞翔而来的一只太阳鸟,拍拍它的脖颈,哈哈笑道:“走吧!”
  当是时,那赤铜盘在空中轰然急转,道道紫红色光波离心甩脱,越来越强,飞涌而上的火柱、岩浆仿佛被利刃倏然削断。那赤炎金猊兽也变得越来越大,红鬃飞扬,嘶声狂吼,团团火球从它口中爆飞而出,几只太阳鸟怒啼声中纷纷败退。
  眼看着那赤炎金猊后腿中已有一只从赤铜盘中挣脱,烈烟石失声道:“小心!赤炎金猊要出来了!”
  赤炎金猊兽低下头来,血红色的凶睛愤怒地瞪视着从漫漫火焰中飞翔而来的拓拔野与蚩尤,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獠牙交错,涎水不住地滴落。突然震天狂吼,红鬃犹如蓦地爆炸开的烈焰,一团巨大的火焰“轰”地一声从它的巨口中喷薄而出,朝着拓拔野三人射来。
  火焰狂舞,半空中突然卷起狂烈的滔滔火焰,熊熊烈浪犹如千万座大山突然崩塌,带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朝着拓拔野三人当头压下。
  拓拔野与蚩尤齐声大喝,猛地四掌齐推,碧光爆涨,迅猛的真气如刀锋般迎空怒斩,破入那滔天火焰之中。
  “轰”地一声巨响,碧木真气四下崩散,那漫漫火焰爆炸开来,竟在刹那间增大了一倍有馀,汹涌的气浪当空拍下,红光眩目。
  太阳鸟尖叫怒啼,竟被硬生生朝下拍落了近丈!而拓拔野与蚩尤亦被强猛得难以想像的巨浪迎头痛击,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身形剧烈摇晃,险些仰面摔下鸟背。
  两人心中大骇,自己二人内伤未愈,摔不及防,被这凶兽迫退倒也罢了,这太阳鸟之强猛,在神兽圣禽之中当属超一流,竟也被这赤炎金猊兽瞬间击退。两人对望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当日火族何以纠合赤帝等三十六位绝顶高手之力,方能将这妖兽封印入赤铜盘中。眼下这妖兽尚未完全解印,就有如此惊人之威,一旦从赤铜盘中逃离出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赤铜盘呜呜旋转,红光旋舞,紫气纵横,那赤炎金猊兽嘶吼挣扎,仅有一条后腿在盘中,颗颗火球从它口中怒射飞舞,所到之处,洞壁迸裂,山石激舞。
  通往上方火山口的道路,已经被这火族千年前的图腾神兽完全封住。
  与此同时,山腹中的岩浆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一大串一大串的气泡滚滚冒出,巨大的漩涡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烈搅动,那紫色的光芒在岩浆之上翻腾成泡沫似的巨浪,道道火浪喷射腾空,岩浆发出“咕噜噜”的巨响,蓦地上涌,刹那间就涨高了三、四丈。
  赤炎山即将彻底喷发了。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怒火焚情
“轰隆隆!”赤炎山顶传来接连不断的闷雷轰响,赤霞仙子抬头望去,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看见滚滚黑烟如乌云蔓延。众人一时间忘了格斗,目瞪口呆地望着山顶,都流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
  突然,几百颗艳红色的火山弹“丝丝”破空飞扬,在空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纷扬陨落。其中一颗流星似的飞速冲来,正好没入赤霞仙子身旁一个南荒蛮兵的头颅。“嗤”地一声,白烟缭绕,那蛮兵嘶声惨叫,发狂似地伸手抓挠,翻倒在地,在草丛中打了打滚便伸腿断气。
  赤炎山开始微微震动,四周碧树纷摇,林海起伏。那些云霞般漫漫一片的火树红花,在漫天红光映衬下显得越加绚烂,仿佛团团烈火,在半山熊熊燃烧。琉璃金光塔如冰山雪柱巍峨矗立,在赤树火光之中闪着金色光泽。
  塔下人海漫漫,刀戈如林。无数的火族卫士与南荒蛮兵潮水般包拢围攻。
  赤霞仙子素来平定如止水的心中,此刻也不禁涟漪阵阵,眼看赤炎山即将爆发了,但她依旧不能冲透这些阻兵,这琉璃金光塔下的守军,竟远远超出她的估算。除了那不廷胡余、因乎两大仙级高手外,赫然还有红澜城城主红澜刀罗遥、西海城幻法师乌金林羽、南荒二十六位穷凶极恶的高手以及至少三千名的混合精兵。
  苦斗小半时辰,自己从赤炎大牢中带来的二十几位将士已经尽数阵亡,只有她与烈炎二人在与这些叛贼苦苦激战。虽然敌军亦被斩杀八百余人,南荒众凶也伤亡过半,但她想要在火山爆发之前冲透这重重阻截,开启琉璃金光塔,却是难如登天。
  眼下烈炎被罗遥、乌金林羽、六大南荒蛮人以及数百卫士围攻,险象环生;而她亦陷入千余卫士的包围,周遭那矮胖的因乎与高瘦如竹的不廷胡余如影随形,交替进攻。因乎的“紫炎风螺角”风势猛烈,真气凌厉,忽而化为紫色光刀,狂风暴雨般地劈斫;不廷胡余的那对火蛇鞭飞扬卷舞,诡异难测,动辄有致命之击。当世两大仙级幻法师的夹击,即便以她的修为本领,亦觉得颇为吃力。
  如此苦斗不休,纵然能安然无恙,也无法接近琉璃金光塔分毫。
  形势危急,只有奋起全力一搏了!赤霞仙子轻叱一声,素手翻飞,右掌掌心突然跳出一团青紫色的火焰,摇曳跳跃,倏地延展开来,化为一柄五尺余长的光火剑,红紫色的光晕闪烁夺目,吞吐伸缩。
  火族卫士中有人惊声大叫:“紫火神兵!”话音未落,那光火剑红芒爆舞,划过数十道绚丽的圆弧,接连不断地斩在因乎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之上,“噗噗”轻响,紫光朵朵飞舞,气浪澎湃,因乎闷哼声中朝后倏地退却。
  不廷胡余大喝一声,双掌交错念诀,火蛇鞭双双电射,朝着赤霞仙子飞去。“轰”地一声,两条火蛇鞭突然幻化为两只巨大的赤火金蟒,交错弹舞,巨口森然咬噬。
  赤霞仙子翩翩御风飞翔,红袖飘舞。左手张处,流霞镜闪起眩目红光,“呼呼”声中破空旋转飞舞,道道流霞赤光如缤纷霓虹,倏然将那两条赤火金蟒紧紧缠住。
  那光火剑在她素手中眩目旋转,“嗤”地一声化为一道红光火箭,“咻”地破空激射,风雷霹雳般电射不廷胡余。
  不廷胡余默念法诀,手掌翻飞,两条赤火金蟒却丝毫无法动弹。眼见光火箭呼啸怒射而来,心中大骇,猛地飞腿横扫,一道红光从他腿上绽爆而出,“轰”地直撞那道光火箭,“砰”地一声爆响,红光炸散。不廷胡余周身一震,面色陡然苍白,松开双手,朝后疾退。赤火金蟒登时被流霞光带缠绕着朝后飞去。
  赤霞仙子红影飞闪,乘着因乎与不廷胡余左右撤退的刹那良机,从千百人潮头顶掠过。流霞镜红光电闪,无数道霞光纵横飞舞,所到之处,兵器纷纷断折,鲜血飞溅,惨叫迭声。
  不廷胡余喝道:“哪里走!”掌心中突然亮起两个金红色的光芒,仿佛两条金蛇跳跃缠舞。手掌交错,旋转摩挲,金光隐隐爆涨。
  赤霞仙子霞光带缠绕的两条赤火金蟒突然腾空飞扬,彼此交缠绕舞,猛地将霞光带层层收卷,朝后拖去。与此同时,因乎的“紫炎风螺角光刀”呜呜呼啸,闪电破空,朝着赤霞仙子的背影当头斩下。
  赤霞仙子头也不回,流霞镜急速旋转,“噗嗤”一声,缠绕住赤火金蟒的霞光带登时崩断,赤火金蟒猛然朝后脱离飞舞。右手一翻,那道紫火神兵“呼”地变成巨大光盾,倏然防护在她头顶。
  “乓!”一声爆响,紫炎风螺角光刀朝后弹飞。
  赤霞仙子衣袂飘飞,红云般朝着琉璃金光塔飞掠而去。紫火神兵化做光盾,紫光耀眼,防护在后;流霞镜旋转飞舞,霞光纵横,开路在前。
  因乎与不廷胡余一左一右,闪电追去;紫炎风螺角光刀与火蛇鞭光芒电舞,在夜色中绽放眩目红光,千变万化,刹那间又将赤霞仙子苦苦缠住。
  赤炎山顶,火山裂口,道道艳红色的火山弹如红雨火箭,密集喷射而出,在彤红的夜空绚烂绽放,如漫天烟花,炽热狂风鼓舞肆虐。
  烈烟石骑着太阳乌在上空盘旋,穿梭于一道道赤焰火箭之间,面色越发苍白,心中惊骇紧张。倘若蚩尤三人不能及时突破赤炎金猊兽,冲出火山口,那沸腾的岩浆喷薄轰炸之时,蚩尤纵有铜头铁臂,也只能化为一滩铁水!
  火山口外,那喧嚣的鼓乐声风雷急奏,透过爆炸声、燃烧声、风声与惨叫声,急促地敲击在她的心头。她嘶声叫道:“蚩尤!乘着赤炎金猊还未解印,快些冲上来!”
  拓拔野与蚩尤齐齐大吼,御鸟直冲,苗刀无锋在山腹的漫漫火光中闪起青绿碧翠的冲天光芒,犹如两道闪电轰向赤炎金猊兽。
  赤炎金猊兽伏身狂吼,五、六个火球爆射飞舞,轰然连响,夹带着汹涌不绝的狂肆气浪疯狂地怒拍夹击。苗刀无锋的凌厉刀气被那层叠真气热浪冲击,登时溃散开来,在山腹中四下迸飞,碎石飞舞。
  拓拔野三人再次被那火球气浪硬生生迫得朝下跌落。
  山腹中轰然巨响,岩浆迸炸着,汹涌着,仿佛无数只红色的巨手朝上张扬,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狂肆;片刻之间,那岩浆火海又增高了近十丈。
  拓拔野三人六鸟,朝着赤炎金猊兽接连不断地冲击,但每一次都被它的烈火与气浪迫退。眼见那岩浆越来越汹涌,随时都将爆发,两人的心中也不禁焦躁起来。
  蚩尤怒火沸腾,喝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畜生!”他蓦地将纤纤抛到拓拔野的怀中,叫道:“乌贼,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去缠住这畜生,你带着纤纤先从旁边冲出去!”
  拓拔野一楞,怒道:“你疯了吗!与这畜生缠斗,即便不死,也要被这岩浆烧化了!”
  蚩尤吼道:“少罗嗦!你送走纤纤再来救我便是!”不等拓拔野回答,狂吼道:“红毛狗,让蚩尤爷爷宰了你烤肉!”驾御着太阳乌急电上冲、苗刀如狂飙般怒斩而上。
  赤炎金猊大怒,震吼喷火,火光爆舞,气浪如锤,登时将蚩尤打得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怒吼叫骂,飞身扑上,竟然奇迹般地冲过一团汹涌的火球气浪,跃到了赤炎金猊身旁。
  “鱿鱼!”拓拔野大吼声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嘈杂轰响中,他听见上方传来烈烟石哭泣般的尖叫声。
  蚩尤朝着拓拔野怒喝道:“快走!”闪到赤炎金猊兽身侧,挥舞苗刀,一式“春雷诀”朝着赤炎金猊兽雷霆万钧地斩下。赤炎金猊兽红鬃怒爆,猛地转身一爪打来,红光电舞,蚩尤刀锋气芒尚未触及妖兽,已被那一爪打中肩膀,登时横飞后跌,猛撞在岩壁上,嘴角沁出血丝,肩膀仿佛迸裂了一般,痛入骨髓。
  “轰!”巨响连连,橘红色的滚滚岩浆突然喷薄爆舞,从拓拔野身边缤纷窜过。
  拓拔野咬牙道:“鱿鱼,我马上回来!”抱着纤纤,叫道:“鸟兄,走吧!”那只太阳乌冲天飞起,另外五只太阳乌则齐齐怒叫着扑向赤炎金猊兽。
  蚩尤叫道:“红毛狮子狗,爷爷在此!”鬼魅般掠来,与众太阳乌一道围住它缠斗。赤炎金猊兽狂怒之下,甩头拍爪,登时将蚩尤与几只太阳乌打飞。
  拓拔野便乘此时,怀抱纤纤,御鸟电冲。无锋剑猛地破开赤铜盘的紫色旋光,穿过那剧烈震动的光波,冲天飞去。含泪低头望去,蚩尤浑身血痕,正怒吼着与妖兽激斗。下方,艳红的岩浆疯狂翻腾,即将狂肆喷爆。
  他咬牙昂首,心道:“鱿鱼,千万支撑住!”抱紧纤纤,终于冲出了火山口。
  蚩尤见拓拔野带着纤纤飞出那裂口之外,心中方自舒了一口长气,赤炎金猊兽腾越狂吼,剩余的那只后腿也即将脱离赤铜盘。狂吼声中,回身扑剪,两只前爪一齐拍下,红光气浪迸爆开来,登时将两只太阳乌打得尖叫退开。那狂猛气浪卷舞如紫风,轰然冲向蚩尤。
  蚩尤大喝一声,奋尽全力挥出威力强猛的神木刀诀,但碧光尚未在刀锋上扩散开来,那道紫色气浪便轰然撞至。蚩尤只觉双臂酥麻,苗刀险些脱手飞出,当胸遭受重锤,仿佛身体被打得粉碎。眼前一黑,喉中腥甜,脑中一片迷糊,周身经脉如烈火燃烧,蓦地朝下坠落,耳边听到烈烟石的哭叫与太阳乌的悲鸣;炙热的气浪与火焰从下方汹涌拍来,似乎在欢呼着将他吞没。
  山腹中爆响轰鸣,火光狂烈,岩浆飞溅。几只太阳乌猛地抓起蚩尤,在跳跃狂吼的赤炎金猊兽与滚滚沸腾的岩浆之间旁徨。岩浆节节升高,红苗奔窜,太阳乌所能周旋的空隙越来越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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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烟石嗓子已经沙哑,全身剧震,泪水汹涌;体内的情火从未如此刻这般猛烈沸腾,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炙烤着她寸寸绞断的柔肠。心室在猛烈地扩张,每一次震动都被心锁牢牢箍束,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赤炎金猊兽就要出来了!这赤炎山也即将爆发喷薄!那时赤炎城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为一片荒芜废墟。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世界已经被赤炎金猊封闭于这火山中,将先赤炎城而毁灭。
  刺眼眩目的火光剧烈地闪耀,太阳乌在火光中悲啼飞舞,那只赤炎金猊咆哮着,跳跃着,即将从赤铜盘中跃出;金红色的赤铜盘,在那妖兽的上方缓缓旋转,一道道紫色的光弧悠然飞舞。
  她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呢?天地轰鸣,赤炎山剧烈震动。
  烈烟石苍白的脸客突然涸开娇艳的红晕,翠绿色的眼波变得说不出的柔和。低声道:“蚩尤,蚩尤……”突然从太阳乌上一跃而下,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翩翩飞入那红光闪烁的世界。
  迷糊之中,蚩尤突然听见赤炎金猊兽一声愤怒的狂吼,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那只巨大的妖兽在空中陡然扭曲,化做一道红光收入赤铜盘中,唯有巨头和前爪依旧在狂怒地扭舞拍打;而那赤铜盘正被一个红衣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流星般地朝下坠落。
  轰鸣爆响,火光耀目;红影闪掠,刹那交错。
  那红衣女子从他身边翩翩掠过,在彼此交错的刹那,他看见那莹白娇艳的脸容上,一双春水似的眼波温柔地凝望着他,一颗晶莹的泪水透过弯弯的睫毛,在风中飞散成淡淡的轻烟,嘴角的笑容甜蜜而又悲凉。
  蚩尤心中震动,突然想起她是谁了,奋尽全力伸出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抓住,但他这次抓到的,只是一掌空茫的热风和跳跃的火雾。
  烈烟石急速坠落,素手朝着他笔直地伸展,兰花似的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曲收,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涌出。
  蚩尤想要大声呼叫,喉咙中却干灼如火烧。眼前红光缭乱,他的意识又渐转模糊。
  火光熊熊,那凄伤的笑容、化为轻烟的泪水,终于消失在漫漫火海,但却烙印在蚩尤昏迷前的脑海中。
  赤炎山顶轰雷滚滚,黑烟厚厚堆积,一道又一道橘红色的火光破天而去,缤纷的火山弹如红色流星雨般漫天滑落。
  赤炎山急剧震动起来,山腰上的卫士们面面相觑,全身颤抖。因乎喝道:“杀了这两个叛贼,咱们立即离开此地,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众土兵战战兢兢地齐声呼应,发狂似地朝着赤霞仙子与烈炎涌去。
  红光冲天,霞带缠绕,赤霞仙子所到之处,鲜血喷射激涌,惨叫声不绝于耳。
  叛贼潮水似地涌上来,无数的刀戈,无数的箭石在眼前迅速晃动;烈炎长枪飞舞,也不知挑死了多少南荒蛮兵与火族卫士,身上鲜血染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罗遥的红澜刀与乌金林羽的燃眉金剪在身旁穿梭飞舞,热浪真气汹涌交织。烈炎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但胸中的怒火与豪勇之气却是越燃越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有多少敌人,一定要杀透重围,救出赤帝!
  山顶接连不断地轰然巨响,半山崖上悬空的巨石突然迸裂,轰隆隆地滚落飞砸下来,一路磕磕碰碰,夹带着越来越多的落石,跳跃着砸人乱兵群中。登时“咯咯”地压倒了一片,鲜血、脑浆冲天激溅。
  两个巨石当头朝赤霞仙子砸来,赤霞仙子右手翻转,紫火神兵化做巨大光盾旋转腾空,将巨石挡飞开去。便在此时,因乎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与不廷胡余的火蛇鞭齐齐攻到,赤霞仙子流霞镜一转,霞光破舞,将紫炎风螺角光刀瞬息缠住,但是却来不及避开火蛇鞭。
  “啪!”两道火蛇鞭破入赤霞仙子的护体真气,重重地抽在她的左肩与后背。赤霞仙子周身剧震,檀口微张,一道血线喷飞而出。红衣倏地迸裂开来,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肩膀与后背,在两道深凹的血痕映衬下,更显得晶莹白腻。
  不廷胡余素来好色,登时欲火如焚,双目尽赤,笑道:“原来老太婆的皮肤还光滑得很!”火蛇鞭接连飞舞,狂风暴雨般密集抽打。
  赤霞仙子被他两鞭击中,真气崩散,虽然立时翻转紫火神兵飞旋格挡,但仍然被他抽中数鞭,登时衣裳褴褛,寸缕飞扬。不廷胡余哈哈淫笑,精神大振,真气滔滔,蛇鞭纵横。
  赤霞仙子大怒,念力毕集,后背衣裳复合如初。真气汹涌,流霞镜猛地亮起绚丽无匹的七色霞光,闪电般电射不廷胡余。不廷胡余不敢硬接,立时抽身飞退,但因乎的光刀却乘势破入,登时又将赤霞仙子迫得险象环生。
  赤霞仙子急怒之下,被困乎二人乘隙反制,登时落于下风。
  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赤飙怒啊赤飙怒,原来你也有今日吗?”声音如惊雷连奏,几十个火族卫士脑中嗡然一响,登时倒地昏厥。
  众人大惊,回头望去,只见琉璃金光塔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乌金长衫,蓬头垢面,乱须如草,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插着腰在琉璃金光塔下绕走;明明是个邋遢乞丐,但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众人只看了半晌,便觉得他又分明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赤霞仙子蓦地一楞,觉得此人好生睑熟,但这危急关头却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但是心中莫名地狂跳起来,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因乎喝道:“给我拿下!”数百个卫士狂呼呐喊,汹涌冲去。
  那乌衣人哈哈狂笑道:“老子在这里拜访故交,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捣什么乱?”“呼”地一掌拍出,掌心爆出眩目无匹的红光,刹那间迸炸为狂猛气浪。
  “轰”地一声,一大片红光气浪呼啸卷过,周围树木纷纷“喀嚓”倒折,断木飞舞;冲在最前的一百多名卫士惨叫声中冲天飞去,四下抛落。悲呼迭起,有的被尖利的树枝贯穿,有的迳自落下万丈悬崖,有的被凸出的崖石撞死,血流成河,尸横满地。侥幸不死的,也悄悄从草丛中爬起,溜之大吉。
  众人大骇,就连赤霞仙子、不廷胡余这些超一流高手的心中,也充满了莫名的震骇。此人仅以这随意挥洒的一掌就可以将一百多名卫士打飞,真气之强,竟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强上几倍,那乌衣人嘿嘿笑着,环视众人,突然望着赤霞仙子笑道:“这位仙子,不是要打开这琉璃金光塔,请赤飙怒出关吗?眼下赤炎山就要爆炸,再这般拖延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赤霞仙子淡淡道:“多谢提醒。”猛地朝琉璃金光塔掠去。
  因乎、不廷胡余又惊又怒,喝道:“站住!”猛地疾扑而上,光刀与火蛇鞭瞬间卷起惊天动地的赤火真气,排山倒海似地朝赤霞仙子猛攻而去。众卫士杀声狂吼,纷纷阻截赤霞仙子。
  乌衣人笑道:“这么多须眉男儿一起对一个女流之辈下手么?老子还真看不过去哩!”身影一闪,蓦地冲来,双掌一翻,红光怒舞。
  “轰!”地一声巨响,惨叫悲呼,无数人影炸飞开来,血雨喷飞。
  因乎、不廷胡余只觉眼前一晃,那人竟已冲到身前,双手随意拍舞,两道红色气浪当空冲来,正好撞到他们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与火蛇鞭。
  “轰隆!”一声巨响,因乎与不廷胡余全身剧震,面色惨白,腹内宛如翻江倒海,郁痛已极,身不由己地朝后飞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方觉得胸中那窒堵之意消散开来。
  乌衣人讶然道:“好本事,原来火族之中又多了这许多高手吗?”飘飘飞舞中,双掌横扫,红光流转迸扬,众卫士断木落叶似地四下乱飞。转眼间又死了两百多名南荒蛮军与火族卫士。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交集,众人也都瞠目结舌,呆呆站立,心中均想:“这人究竟是谁?”
  烈炎又惊又喜,此人虽然身份不明,但眼下看来似友非敌。有他相助,因乎、不廷胡余再也不能阻止赤霞仙子开启琉璃金光塔!
  赤霞仙子翩然飞舞,御风飞行,转眼已经掠到琉璃金光塔脚下。
  因乎胖脸上绿豆小眼光芒闪烁,沉声道:“朋友,此事乃是我们火族家事,能否请高抬贵手,由我们自己了断?”
  乌衣人哈哈笑道:“嘿嘿,可惜这事也是我的家事,我也想亲手了断,所以是非管不可。”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如沸,眼见赤霞仙子腾空飞掠,就将到达琉璃金光塔顶,倘若被她打开这圣塔,放出赤帝赤飙怒,他们还有活路吗?当下杀气陡生,齐声喝道:“那就对不住了!”
  因乎“呜呜”吹奏紫炎风螺角,一道紫色炎风“轰”地一声,从那号角中鼓舞冲出,旋转如牛角,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周围树木急剧摇摆,众卫士面色大变,纷纷后退。地上的碎石、断木、树叶,以及残肢断体沙沙移动,轻轻跳跃,然后猛地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汇集到那紫色炎风中。
  烈炎面色微变,因乎的紫炎螺风威势强猛,一旦被其卷入,任你有通天之能,也要被绞杀成寸断飞出!只是这紫炎螺风每用一次,对真元的消耗极大,必须精心修养三、五个月方能恢复。看来因乎此番是要与这乌衣人一决生死了!
  不廷胡余全身红光隐隐,衣裳鼓舞,眼中厉芒闪烁,缓缓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那火蛇鞭上;火蛇鞭不住地抖动,突然发出呜呜怪叫声。他手指一弹,两条火蛇鞭在空中绞扭飞舞,突然发出刺眼金光。众人凝神再望时,两条火蛇鞭已经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双头赤火金蟒,红信卷舞,口喷烈火。
  不廷胡余的火蛇鞭乃是取南海凶兽双头赤金蟒的两根脊骨制成,以鲜血涂之,诵念法诀,就可以唤醒蛇骨中的凶神,并以自己的念力完全掌控蛇灵,发动凶猛攻势。只是这法诀对元神的消耗极大,倘若元神虚弱之时,稍有不慎,反而会被双头赤金蟒的凶神反噬,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廷胡余也不会使出这法诀来。
  紫炎风势越来越猛,蓦地扩张为直径六、七丈的龙卷风,呼啸着朝那乌衣人冲去。
  与此同时,那双头赤金蟒半空翻腾,闪起耀眼金光,突然飞窜到草地上,紧贴着起伏不定的绿草,闪电般朝乌衣人滑去。
  杀声震天,两千名卫士在罗遥、乌金林羽等人的率领下,朝着琉璃金光塔围涌而去。箭石如雨,纷纷射向在塔顶临风而立的赤霞仙子,而将烈炎孤身一人抛离在火树红花丛中。
  乌衣人哈哈笑道:“果然有些本事!”突然张口吐出一道耀眼白芒;白芒弹飞,迳自飞入那急速旋转、当空压迫而下的紫炎螺风中。那紫色的龙卷风中突然闪过刺眼夺目的白光,仿佛玉龙飞舞,银河倒泻。
  “砰”地一声,紫炎螺风炸飞开来,无数的碎叶、断木、碎石与残肢暴雨般地纷飞溅射,宛如箭石一般射入那漫漫人海中。众卫土纷纷惨叫,横死当场。
  因乎两腮陡然鼓起,仰天喷出一道血雾,重重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不廷胡余大吼一声,那双头赤金蟒金光闪动,猛地将乌衣人紧紧缠住,两个巨头伸缩弹舞,猛地朝他喷出一团烈火。
  乌衣人哈哈大笑,那烈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他竟若无其事。右肩耸动,突然从巨蟒绞缠中脱出,猛地抓住那双头赤金蟒的七寸;不廷胡余“啊”地一声,脸如金纸,吐舌不已,朝后疾退,险些摔倒。
  那道白芒在空中悠然翻转,闪电般劈下,没入双头赤金蟒的身躯,光芒迸爆。“喀嚓!”双头赤金蟒倏地断为两截,飞回到不廷胡余的手中。乌衣人大笑声中,松开右手。不廷胡余面色惨白,跪坐在地,心中沮丧恐惧无以复加。
  ※※※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25:29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是时,只听“轰隆隆!”接连巨响,整座赤炎山都在猛烈震动,无数的山石轰鸣滚落,密雨似的砸向山腰上的众人。两千名卫士惨呼声中,纷纷被砸成肉酱血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滚滚黑烟在山顶突然扩散,闷雷连响,赤炎山顶蓦地喷出无数红紫色的火焰,冲天激涌。冲天红光中,无数道艳红色的弧线仿佛红色菊花般怒放,纵横飞舞,流星雨般地滑过天空,缤纷如烟花。那赤红色的火浆在空中扩散开来,猛地急剧落下,落在山上,沿着陡峭的山势汹涌冲下。
  众人魂飞魄散,狂呼道:“赤炎神发怒啦!”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数千军士一哄而散,朝着山下没命狂奔。
  因乎与不廷胡余对望一眼,神色大喜。真气迸爆,腾空掠起,御风飞行,朝着城外飘飘飞去。
  烈炎仰望着那滚滚黑烟与彤红色的夜空,望着那汹涌喷薄的滚烫岩浆与冲天烈火,心下大骇,祝融与拓拔野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赤炎山的爆发!猛地转头望去,琉璃金光塔顶光芒耀眼,层层金色光晕扩散开来,琉璃圣火杯在金光中缓缓转动。赤霞仙子临风而立,红衣飘飞,口中尚在默默念诀。烈炎不由大为焦急,心猛地吊到嗓子眼上,随时都要蹦出来一般,暗暗不住地叫道:“快些!再快些!”
  山顶上黑云滚滚翻腾,层层叠叠向上翻涌,仿佛无数黑色的巨浪在空中汹涌蔓延。艳红色的火焰冲天跳跃,熊熊火光映照在那黑云上,黑云下方顿时变成亮红色。那艳红色的黑云在山顶闪闪发光,翻滚着,奔腾着,越积越厚,仿佛蓄劲待发的空中巨浪,随时要汹涌奔泻一般。
  “发光云!”烈炎心中大凛,他曾经听长辈说过,赤炎神暴怒时,赤炎山中就会喷出这种恐怖的发光云,其流动的速度远远胜过普通的岩浆,但温度比岩浆还要高上百倍。当这炽热的发光云沿着山坡朝下汹涌席卷,就会像烈火飓风一样地肆意横扫,毁灭一切!
  轰雷似的爆响声中,滚滚发光云开始逐渐压下,仿佛无数黑红色的巨兽汹汹奔腾,狰狞咆哮,随时要冲将下来。
  那乌衣人仰天大笑,朝着琉璃金光塔摇头道:“赤飙怒,你让我等了一百多年,自己竟做了缩头乌龟么?嘿嘿。”笑声愤怒悲凉。突然冲天飞起,穿过漫天缤纷飞舞的道道红线,在彤红色的夜空下飘然飞行,转眼不见踪影。
  烈炎听他话语好生奇怪,不知此人究竟是敌是友。但此时已无暇多想,仰头观测那层层压低的漫天发光云,不住地扭头扫望琉璃金光塔,心焦如焚。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响,仿佛天瞬间崩塌。烈炎心猛地一紧,抬头望去,面色大变,惊呼失声。
  那漫天发光云黑压压红彤彤地翻腾着,猛地迸炸开来,沿着赤炎山顶汹汹如狂地往下冲泻!
  轰雷爆奏,仿佛海啸巨浪,无数白热光芒的巨大浪头层层翻涌,咆哮奔腾,又仿佛千万只巨大的白马齐头并进,嘶鸣奔驰,以飓风般的惊人速度汹涌滚下。炽热的气浪轰然扑面,无数的巨石、滚烫的碎屑暴雨般地倾泻下来。
  烈炎心中震骇,护体真气迸放,—头叫道:“仙子!发光云来了!”
  赤霞仙子听若罔闻,衣袖飘飞如浪,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辞。琉璃金光塔幻光流舞,忽而金光闪闪,忽而红光冲天,忽而白光爆射。
  突然天空中传来嗷嗷怪叫,在那喧嚣奔腾的滚滚发光云前,七道红影闪电般急掠而来。烈炎凝神望去,大喜叫道:“师父!拓拔兄弟!蚩尤兄弟!”
  太阳乌欢鸣怪叫,交错翱翔,刹那间就已飞到烈炎眼前。太阳乌上坐着的,赫然正是祝融、拓拔野、蚩尤与纤纤,只是蚩尤与纤纤似乎都在昏迷之中,祝融面色惨白,仿佛受了不轻的内伤。
  原来在那赤炎山顶,当拓拔野飞出火山口,将纤纤放到岸边安全处,再赶回火山口解救蚩尤时,正好看见六只太阳乌护送着昏迷中的蚩尤从火山口腾空飞出。拓拔野四下扫望,看不见烈烟石,也看不见那狂嘶咆哮的赤炎金猊兽,心中登时猜到了大概。
  这时赤炎山已经开始迅猛喷薄,火山弹纵横飞舞,岩浆汹涌飞溅。情势危急,不容多想,拓拔野带着昏迷的纤纤与蚩尤御鸟逃离,穿越山顶之时,正好遇见祝融。祝融在那玉台上与火正仙激战,将其制服,一时心软不忍下手,却反被吴回所乘,打成重伤。
  当下四人一齐骑乘太阳乌,赶在山顶那漫天发光云汹涌翻滚之间,飞下了赤炎山。
  烈炎心中一凛:八郡主呢?待要相问,却听祝融沉声道:“赤帝呢?”话音未落,上方又是一阵山摇天崩,彤红浓黑的乌云在山顶滚滚蔓延,漫山发光云怒吼呼啸,层层巨浪轰然卷舞,泡沫翻腾,沿着悬崖斜坡风雷滚落。如雪崩;如瀑布;如千万银狮凶猛狂奔怒舞。炽热灼烧的气浪飓风席卷,所到之处,树木山石“轰”地化为灰烬,四下崩散。一大块横斜半空的崖石突然碎裂,在那蒙蒙白浪中化为无数沙砾,瞬间消逝。
  那光云雪浪高低跌宕,翻腾滚进,倏地掀起百丈高,崩山裂地地冲泻而下,眼看就要将他们迎面吞没!
  众人大骇,拓拔野叫道:“快走!”一把将烈炎拉上太阳乌,太阳乌齐声欢鸣,朝着城外展翅怒飞。烈炎回头叫道:“仙子!”
  忽听一声迸雷似的爆响,震得众人蓦地一抖。转头循声望去,见那琉璃金光塔冲天飞起,塔下红光紫气蓬勃飞舞,一道人影急电般冲出!赤霞仙子红衣飘飞,横斜御风而来,明眸熠熠,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倦怠。
  众人大喜,琉璃金光塔终于打开了,心中又是一紧,那人便是赤帝吗?
  “轰隆隆!”巨响声中,崩云雪浪雷霆万钧冲泻而至,无数白色怪兽似的浪头咆哮着猛扑而下,包卷吞噬那闪闪发光的琉璃金光塔。
  只见那人在空中纵声怒吼,声如狂雷,山石迸飞。双掌翻飞,一道狂猛红芒陡然迸爆,冲天狂舞,“轰”地一声,在空中化为一条巨大的火龙兽头,呼啸着撞向那汹涌澎湃的发光云浪。
  祝融缓缓道:“是他!”语气中掩不住欢喜激动。烈炎、拓拔野尽皆大喜。
  “轰!”地一声惊雷爆响,那百丈高的滚滚云浪竟然被那道红光打得朝后崩散飞舞,撞到后涌而至的滔滔雪云,登时轰然连响,在空中掀起数百丈高的恐怖巨浪,绵延翻滚,如千万白龙腾空跃舞,在半空稍稍停顿,突然狂冲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就在发光云浪停顿的刹那间,双手舞诀,全身绽开姹紫嫣红的绚丽光芒。那琉璃金光塔猛地金光爆舞,倏地化成三尺来长的小塔,闪电般向那人飞去。
  那人长啸声中,将琉璃金光塔收入袖中,与赤霞仙子一道朝外急电飞翔。两人红影飘动,瞬息间便飞到数百丈之外,宛如红霞流云,不知所踪。
  滚滚发光云狂啸着汹涌席卷,在山腰猛地崩炸开来。地动山摇,雷鸣滚滚。拓拔野众人骑鸟翱翔,回头望去,漫漫无边尽是滔天云浪,轰然四爆,千里崩雪。
  漫山遍野、数百丈高的光云雪浪,以飓风海啸之势,在他们身后翻腾追涌,在彤红色夜空与黑红色滚滚鸟云映衬下,犹如银狮怒马,崩雪春江。
  炎风炙浪铺天盖地,火光红线纵横闪舞,轰然雷鸣中,众人长声呼啸,骑乘太阳乌冲天翱翔,刹那间已飞到十余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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