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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angyituo

[转载] 搜神记(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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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红日冉冉,朝电流舞。碧空澄静,白云飞扬。七只火红色的巨鸟嗷嗷怪叫,从白云中倏然穿过,闪电般朝着西边翱翔而去。
  巨鸟上分别坐了十几个少年少女,为首的乃是三个少年。一个俊逸洒脱,腰间斜插珊瑚笛;一个英挺桀骛,怀抱一个红衣少女;一个丰神王朗,眉宇神色凝重。最末一个少年身边还放了一个巨大的紫鳞木箱,正是拓拔野、蚩尤与姬远玄。
  蚩尤哈哈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那王什么亥的,在灵山脚下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拓拔野笑道:“等我们取了七彩土,再回去与他们打声招呼好了。”众人哈哈大笑。
  原来灵山上有一处天然密道,地下蜿蜓近百余里,直抵大隗山脚,相传为伏羲胃肠所化,只有极少数人方才知道。拓拔野听流沙仙子临别前提起,因此便询问灵山十巫。灵山十巫见他竟连这“肠道”也知道,都大为惊骇、更觉惊佩。于是众人在灵山十巫带引下,连夜从那肠道绕行到大隗山下,轻而易举地逃出王亥大军的重重包围。
  在大隗山下,六侯爷、真珠等人与拓拔野分别,骑乘三只太阳乌赶往东海。拓拔野、蚩尤与姬远玄一行则赶往丰山,去取那清冷渊中的苦泪鱼胆和九钟亭里的九钟寒霜。
  相别之时,真珠欲言又止,只是红着眼圈望了拓拔野半晌,笑容羞怯动人,眼神却是哀伤凄绝。当她随着六侯爷乘鸟东去,于半空中悄然回首,一颗泪珠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在风中破碎飞舞。
  那一刻,凝望着她迅速回转的背影,想到从今往后,与她再无任何瓜葛,他的心里忽然一阵莫名的疼痛。想起昨夜她的表白、她的泪水和她那颤抖的吻,心中更为酸苦枯涩。“拓拔城主,我喜欢你,我好生喜欢你……”那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回旋,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底。他的心里,又开始变得迷糊起来,对这温婉羞怯的人鱼,他是不是也有着某种难以割舍的情意呢?
  晨风扑面,他们背向而飞,终於越行越远。但是这样的结局、对彼此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吧?
  拓拔野正怅然回忆,忽听姬远玄朗声笑道:“拓拔兄,蚩尤兄弟,你们真是姬远玄的贵人!不瞒两位,姬远玄也正打算先去一趟丰山九钟亨呢!”
  拓拔野与蚩尤大奇,笑道:“竟有这等巧的事?”
  姬远玄叹道:“可不是吗!可见你们二位定是老天派来助我土族渡此难关的。”
  拓拔野与蚩尤哈哈大笑,拓拔野心中的怅惘逐渐消散开来,微笑道;“不知姬兄去丰山九钟亭做什么?”
  姬远玄微微一笑,传音道:“向清冷渊耕父神借一口钟。”
  拓拔野二人大奇,道:“借清冷九钟里的一口钟吗?”姬远玄点头微笑。
  蚩尤扬盾道:“难道那钟能救黄帝的命么?”
  姬远玄轻抚那紫鳞木箱,摇头笑道:“那倒不是,但是却关系到土族安危存亡,日后两位便明白了。”突然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倒希望这清冷钟永没有用着的时候。”
  拓拔野二人心中好奇,但见他不肯说,知道必有他的道理,当下按捺不问。拓拔野道:“是了,适才姬兄说的耕父神又是谁?”
  姬远玄肃然道:“清冷渊耕父神乃是本族仅次于帝女神仙的真人级第一号人物,武功仙法都极是厉害;所创的歌舞阵天下闻名,实是本族罕见的奇才。当年也是长老会长老,只因太过好酒好乐好色,被称作‘三好长老’,而最终被取消长老资格。”
  拓拔野笑道:“原来如此。”忽然摇头道:“可惜可惜。”
  蚩尤、姬远玄齐齐道:“可惜什么?”
  拓拔野道:“可惜我让六侯爷与柳浪先回东海了。否则,以我的好乐,加上蚩尤的好酒,再加上那两人的好色,与这耕父神岂不是有得一比么?”三人大笑。
  谈笑间,太阳乌嗷嗷鸣叫,朝下俯冲;白云离散,风声呼啸,一片雄奇高峭的山脉扑入眼帘。耳边突然听见淡淡的钟声,清雅辽远,悠然回旋,众人心中但是一震:到了!
  山高万仞,云横雾锁。被朝阳镀照,彷佛滚滚波涛中的金山玉岛。太阳乌鸣啼声中绕着群峰盘旋飞舞。群峰环立,中有深谷,其中最高峭的一座山峰南侧如利斧所劈,巍然峭立,一条白练似的瀑布从峰顶飞泻而下。
  姬远玄道:“这座山峰便是丰山主峰清冷峰,那峰顶上的亭子便是九钟亭。”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朝前望去,只见那清冷峰上碧树茂密,彷佛绿色云海,随风起伏。绿林之中,可以看见一个银白色的九角亭傲然矗立,那钟声便是从亭中传出。
  太阳乌欢声鸣叫,展要朝着清冷峰滑翔而去,瞬息之间,清冷峰已扑面而来,钟声浩荡,极为动听。
  越过清冷峰对面的山巅,飞至山谷上方之时,众人陡然觉得一股彻骨森寒从下轰然而上,遍体生冷,那几个黄衣少女情不自禁地打起寒颤,牙齿“咯咯”作响。
  拓拔野向下望去,群峰环立,瀑布飞泻,中间幽暗森冷。千仞之下波光摇曳,白气腾腾,似是一个水潭。姬远玄道:“你们所要的苦泪鱼便是在这清冷渊底。”话音未落,太阳乌已经越过清冷峰崖石,将深谷抛在身后。
  绿林碧树翻腾如浪,在下方瞬息涌过,转眼间众人已乘鸟飞到九钟亭上,环绕盘旋。
  九钟亭虽名为亭,却是个不小的宫殿;银白色的琉璃瓦在朝阳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九个檐角高高弯曲翘起,檐下无数白玉风铃叮当作响,伴着那空远的钟声,煞是清脆动听。九根雪白的冰璃柱雄伟矗立,浅蓝色的水晶帘叶在冰璃柱之间交叠垂落,随着晨风与钟声韵律地摆动。亭中不断地传出悠扬的乐曲声,以及谈笑声。
  拓拔野心中诧异:“难道那耕父神大清早便在九钟亭里玩赏歌舞吗?”
  姬远玄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这清冷九钟清晨必结寒霜,霜起之时,钟声最为好听!所以耕父神必定是每日凌晨在亭中听钟赏舞。”
  却听亭中传来一个雄伟浩荡的笑声:“贵客临门,何不进来一同欣赏美人、钟声?”
  那水晶帘叶纷纷卷起,声音“叮咚”如山泉。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亭内宽阔,淡蓝色的海底水晶石铺满地面,九个银白色的大钟悬挂在九个角落。数十美女身披轻纱,胴体曼妙,一览无遗,在亭中随着悠扬的乐曲与钟声节奏翩翩起舞。四周九张玉案,各坐三、五人。北面中央的玉案后,坐着一个雄伟高岸的金发男子,虽然两鬓微斑,但顾盼神飞,气势昂然。想必就是那“三好长老”耕父神。
  席间美酒醇香,缭绕鼻息。蚩尤间到浓郁的酒香,心中大喜,哈哈大笑道:“美人音乐倒也罢了,但这等美酒却不能不尝!”第一个跳下太阳乌,抱着烈烟石大步而入。
  拓拔野笑道:“美酒美人倒也罢了,但这般美妙的钟声却是不能不听!”与姬远玄等人紧随而入。
  亨中满座人物都纷纷望来,见这三个少年气宇轩昂,各有风流,都暗自奇怪,不知五族哪个世家的俊彦到此?姬远玄虽然近年族内闻名,但耕父神隐居丰山已近十年,府上清客又多是附庸风雅之辈,甚至是酒色之徙,对于姬远玄倒是无一人认得。他进入九钟亭之前,又将钧天剑等神器收藏妥当,是以没有一人认出。对于拓拔野与蚩尤则更加无人知晓了。
  耕父神笑道:“妙极妙极,两位好酒好乐,便可算是我的知己!”击掌三声,早有人上前摆好玉案,斟满美酒,引领拓拔野等人次第入席。
  蚩尤喉咙干渴,闻着那清冽醇厚的酒香早已按捺不住,指尖一弹,将那酒坛封盖打开,张口吸饮,碧绿色的酒浆立时破空倒流,涌入蚩尤口中。蚩尤“啊”了一声,只觉一股清甜香冽的甘流瞬息之间滑过咽喉,在腹中奔流缭绕,“轰”地熊熊燃烧,浓烈甘香直冲脑项,彷佛周身毛孔瞬间同时打开,说不出的酣畅痛快。
  蚩尤大喜,源源不断地张口吸饮,刹那之间便将一整坛美酒喝得精光。唇齿留香,舌间满是清冽甘甜之味。笑道:“妙极!妙极!再来一坛!”转眼又将一坛酒吸得一干二净。
  众人见他方甫坐下,便急不可待地将整整两坛酒刹那吸光,面色不变,意犹未尽,都不由大惊。如此酒量,果真少见得很!
  耕父神大喜,笑道:“好朋友来了!快端上美酒!”几个大汉扛着六、七坛美酒摆放在蚩尤身边,蚩尤也不客气,哈哈大笑,转眼又喝了两坛,连呼痛快。
  西侧一个眉清目秀的黄衣男子斜着眼道:“朋友,你这般牛饮了四坛酒,分辨得出这四坛酒究竟是什么酒吗?”
  蚩尤从小便嗜饮烈酒,但因其时粮食并不丰裕,酿酒实是奢侈之极。蜃楼城虽远比大荒许多城邦富庶,但主要以海鱼为食,藏酒实在不多。所幸段狂人时常从大荒带回许多陈年佳酿,瞒着乔羽,半夜偷偷地叫上蚩尤,到海滩边豪饮。段狂人带回的酒五花八门,蚩尤喝得多了自然也就分辨出各种年份以及酿酒水质,对于辨别美酒,倒也有一定经验。只是流亡东海之后,一则起初无酒可酿,二则一心复仇,对于美酒品鉴没有什么长进。
  眼下听这黄衣男子出言刁难,心中登时激起好胜之心,舌头回卷,仔细回忆辨别,嘿然笑道:“第一坛酒清冽甘香,水质清甜,必定是十五年以上的水妖白沙城‘松竹梨花胶’;第二坛酒醇厚香浓,多半是二十年以上的‘五粮春’;第三坛清香平淡,但是回味极佳,是小咸城的‘春水回’;第四坛……第四坛……”皱眉不语,一时辨别不出,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第四坛酒清寒幽香,有点像是北海的‘玄冰冻露浆’,但有多了点清甜……”
  耕父神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小子你年纪轻轻,不仅酒量奇佳,还有如此品鉴!难得之极!这第四坛酒乃是我用清冷渊的初春雪水,按照北海‘玄冰冻露浆’的方法酿制,大荒之下,只此一家,你第一次喝自然说不出啦!”
  众人哈哈大笑,那黄衣男子目中也不禁露出敬服之色,举杯微微笑道:“在下高梁山杜九,幸会了!”一饮而尽。蚩尤微微一楞,当年曾听段狂人说过,大荒中有几个极能喝酒、品酒的人物,其中一个便是土族高粱山杜九。此君万事不管,只管喝酒,终日背一大葫芦,倒骑狸雉兽游历天下,四处取原料酿美酒,就地掩埋。他日重游之时,再掘出痛饮。当年听了颇觉有趣,不想今日竟在这清凉山上偶遇,当下微笑回敬。
  耕父神笑道:“小子,这席间美酒每一坛都有不同滋味,因此喝一坛酒,就得依据这酒的味道,听不同的音乐,赏不同的美女,这样方能得其真髓。”
  拓拔野笑道:“蚩尤,你牛饮得太快啦!适才第一坛酒,应当听长笛;第二坛酒,应当听编钟;第三坛酒,应当听桐木筝;第四坛酒,应当听玉笙。”
  耕父神大喜道:“说得对极!这位好朋友果然是乐中高人!”转头四顾,诧异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竟有这等知己登门!”众人齐声大笑。
  拓拔野、蚩尤也放声大笑,都觉这耕父神果然是豪爽可亲的性情中人,值得结交。
  耕父神大声道:“斟美酒,奏佳乐,上美人!”丝竹齐奏,觥筹交错,粉黛穿梭。姬远玄传音微笑道:“这耕父神对朋友最是豪爽,与你们一见如故,妙极!”
  ※※※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08:5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晨风吹来,钟声清扬,风铃叮当。亭内丝竹声声,乐曲飘荡,众美女婆娑起舞,春色无边。拓拔野听得心旷神怡,心道:“这耕父神倒当真懂得享乐,远离尘嚣,在这高山之上,呼朋唤友,饮酒听乐赏美人。”心中忽然有些羡慕。他素来喜好自由随意,这等悠闲逍遥的日子大对其脾胃,但自蜃楼城破以来,与蚩尤两人身负重任,不知何时方能大功告成,如此逍遥快活?突然心中一凛,想起此行目的,正要传音蚩尤,却听他大声道:“耕父神,多谢美酒款待!但蚩尤来此,乃是另有他事,恳请耕父神帮忙。”
  耕父神轻轻击掌,众美女徐徐退下,转身望着蚩尤笑道:“我这清冷峰上,除了美酒之外,只有美女与这清冷九钟。你既不是为美酒而来,难道是为了美女与清冷九钟而来么?”突然又摇头道:“你怀中抱着如此美人,多半也不是为了美人而来。她体内真气燥热凌乱,必有内伤,想来是要这清冷九钟的寒霜了?”
  拓拔野微微一楞,心道:“这耕父神好锐利的思路。”
  蚩尤也是一楞,道:“不错!我正是来恳请耕父神赐予‘清冷九钟霜’和苦泪鱼胆的。”
  耕父神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苦泪鱼在清冷渊三百丈深处,水底寒冷无比。小子,你若是有能耐,想捕几条都由得你。但是这清冷九钟,嘿嘿,不是我耕父小气,而是这九钟乃是本族神器,当年耕父行为荒唐,长老会让我在这清冷峰顶看守九钟,任何人也不许将这九钟上的寒霜带不山去。若是我耕父之物,你这等知己朋友,送你又何妨?但本族神器,长老会有令,只好对不住了。”
  姬远玄等人面色微微一变,拓拔野哈哈笑道:“耕父神,神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我们狂妄,只是此钟不仅关系到这姑娘性命,还关系到眼下大荒安危,因此无论如何也必须借清冷九钟一用。”
  此言一出,亭中哗然。耕父神扬眉笑道:“有趣有趣。看来你不仅想要这九钟寒霜,还想将这九钟一道搬回家去喽?”
  拓拔野笑道:“九钟倒不必,一个就足够了。”
  众人哈哈狂笑,一个矮胖汉子喘着气笑道:“好狂的小子!他当这里是自己家么?”
  耕父神似乎大感有趣,哈哈笑道:“妙极妙极!小子,你若是想要这清冷九钟也可以,只要能在限定时间内将这九钟从这亭中横梁上解下,你要几个都尽数拿去。”
  拓拔野与蚩尤对望一眼,一起站起身笑道:“一言为定。”
  蚩尤将烈烟石交给姬远玄等人,与拓拔野一起走到亭中,环首四顾。那九钟两两相距十丈,悬挂在九钟亭九个角落的横梁上,似是以极为坚固的混金属链条栓住。九钟银白厚重,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每一个都有蚩尤那般高,想来重量当在三千斤以上。
  耕父神笑道:“两位且慢心急!如此盛大之事,岂能没有歌舞助兴?”轻拍手掌,一群大汉将玉案美酒撤离到水晶帘之外,管弦乐手、亨中众人也随之纷纷退到亭外,将双耳以冰蚕丝棉塞上。只有耕父神依旧横案坐在亭中,自斟自饮。九个大汉鱼贯而入,在九个角落各点起一根三尺高的香柱,然后手持青铜椎,站在九钟下方。三十余美女徐徐而入,嫣然而笑,将拓拔野、蚩尤围在中心。
  耕父神笑道:“倘若你们能在这香柱烧完以前,将这九钟从横梁上解下,我就当作什么也看不见,随你们挑拣。但是,倘若解不下呢?”
  拓拔野笑道:“随你处置。”
  耕父神拊掌大笑:“快人快语!”突然挥手道:“奏乐!”
  九个大汉齐齐击推九钟,铿然长吟,亭外管弦齐奏,绮靡华丽,如春风过江南,百花齐放。那三十余名美女身上轻纱曼然飘舞,雪足如雨点,在淡蓝色的水晶石地上瞬息变幻,围绕着拓拔野与蚩尤翮然起舞。
  耕父神笑道:“清冷九钟,娇媚美人,是为清冷天魔舞。两位好朋友血气方刚,正好适合。”
  曲乐悠扬,华靡冶荡,彷佛蝴蝶翮翩,春水回旋,似锦繁花干里次第开放。洞箫吞咽,琴弦绵绵,夹杂那清脆风铃,犹如少女低语,声声呢喃。拓拔野只听了片刻,便觉得心旌摇荡,似乎无数女子在耳边柔声私语,吐气如兰。
  那二十余名妖冶女子翩然穿梭,随着那绮靡曲乐韵律起舞,眉眼盈盈似水,笑靥绚烂如花;雪臂如蛇扭舞,酥胸似浪起伏;腰肢折转,雪臀款摆,玉腿交错,赤足飘飞,彷佛烟柳随风,花絮逐浪。
  蚩尤虽不似拓拔野善于音律,易于感动,但听了片刻,也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麻痒舒服,热血如沸。周围美女嫣然回旋,轻纱薄如蝉翼,纤毫可见,飞扬之间,素胸玉腿咫尺鼻息,浓香扑鼻。他虽然并不好女色,但终究少年血性,见三十余个近乎全裸女子在身边辗转起舞,节奏又与那靡靡之乐浑然契合,更加血脉贲张。
  突然钟声铿然,九道森冷凶猛的真气闪电攻来,冰川倾泻,雪山崩塌。拓拔野、蚩尤二人正沉浮于那万种风情、淫靡之音,摔不及防,大骇之下,齐齐分身错步,避让开去。
  钟声悠然回荡,九道真气交错穿梭,闪电般回旋劈斩,森冷阴寒之气瞬息笼罩九钟亭。拓拔野、蚩尤耳中仍是那绮靡乐声,眼前犹是玉体横陈,周身上下依旧被那节奏所控,利那间竟被无形绳索所缚,挣脱不开。心中大惊,齐齐大喝,真气爆然膨胀,双掌挥处,青光怒卷,登时将那九道真气轰然炸开。
  “哧哧”之声大作,白气腾绕,冰屑飞舞。耕父神拊掌笑道:“妙极!果然是少年英杰!”
  拓拔野二人听见姬远玄传音沈声道:“这是耕父神自创的‘清冷天魔阵’,以妖艳蛊惑的美人天魔舞,扰乱你的视听,控制你的节奏。然后再以清冷九钟极寒极冷的钟声真气予以突袭,使你体内真气岔乱,寒热交加,动辄有经脉伤毁之虞。你们干万小心了!”
  拓拔野心中一凛:心想:“是了,我素好音律,相较之下更容易受这天魔乐的干扰。”想要将双耳塞上,又想:“那岂不是让这九钟亭外的人瞧不起吗?”当下传音道:“鱿鱼,莫管这歌舞音乐,速战速决,尽快突围将清冷九钟取下。”
  两人凝神聚意,脑中澄净,充耳不闻,视若不见,猛地高高越起,兵分两路,凌空踏步,朝着东西两翼的清冷钟掠去。
  耕父神哈哈笑道:“哪有这么容易?”金刚筷在王案上轻轻敲击,九个大汉猛地疾捶九钟,清越钟声接连不断地回荡激旋,重叠交织,震耳欲聋。亭外众人虽塞紧双耳,依旧觉得耳中嗡鸣,胸闷气堵,说不出的难受。一个汉子“哇”地一声,仰面而倒,喷出一口酒水血箭。
  拓拔野、蚩尤身在半空,突觉四周狂风卷舞,气浪激旋,刹那之间,彷佛成了网中之鱼。森冷真气白白蒙蒙,漫漫一片,陡然朝他们笼罩收缩。当下大喝一声,两道青光冲天飞起,九钟亭中碧光一闪,众人须眉皆绿。
  无锋剑与苗刀挟带惊天气势霍然怒斩。众人无不惊咦失声,想不到这两个少年竟有如许强盛的真气。眼力锐利者立时看出这两柄神器的来历,更是大声惊呼。
  耕父神放下唇边的酒杯,讶然道:“苗刀无锋?”
  “莲”然巨响,冷气森寒,清冷九钟急剧摇晃,声声清鸣连绵不绝,更猛更强的九钟真气四面八方地冲击而来。“叮叮”声响,檐角诸多风铃突然迸裂飞散,被晨风卷舞到澄蓝晴空之上。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想起当日在日华城外的树林中,与勾芒血战的情形来。当时勾芒以转生轮施展“风生浪”,借他们的真气反击,他们进攻越猛,受到的反击之力反而越大。眼下情势彷佛,受困这九钟亭中,清冷九钟将他们包围其中,他们的狂野真气爆放发出,反倒激起清冷九钟更大的反击真气。九钟本身只是神器,并无生命,无论他们以多么强的真气攻击,都不能伤其分毫。如此下去,想在香往烧完之前将九钟链锁斩断,殊无可能。
  两人心有灵犀,齐齐传音道:“无风不起浪。”凝神沈气,在九钟真气之间穿梭闪避。拓拔野传音不绝,将“因势利导,随形变化”的感悟临时说与蚩尤听。蚩尤登时了悟,当下与拓拔野一道在纵横交错、气势凶猛的九钟真气之间飘忽跌宕,借力回旋。但他素来崇尚刚烈霸道的真气驾御法,对这以柔克刚之道始终没有拓拔野那般随心所欲,变化无形。
  亭外众人起初还带着嘲讽地微笑观看,但看到拓拔野二人以苗刀、无锋对抗九钟之时,已是大惊,再看到两人在凌厉汹涌的九钟真气中跌宕沉浮,貌似危险却安然无恙时,心中更是又惊又奇。姬远玄等人紧张的心情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乐声一变,如月夜春江,缠绵欢悦。美人轻纱尽解,玉体横陈,嘴角眉梢春情无限;指尖勾点,赤足转舞,眼神治荡勾人魂魄。
  二十六个雪白浮凸的美女随着那妖冶放浪的节奏穿梭交错,每一次回眸、每一次顿足、每一次扭腰,都与那洞箫、玉笙、长短笛声声契合,令人目眩神迷,欲火如沸。那低切渴盼的笑声、沙哑甜蜜的呻吟,合著箜簇弦琴,从耳中一路痒到心里,让人热血贲张,情难自已。
  拓拔野、蚩尤凝神于九钟真气,因势利导,竭力周旋。偶尔放松之时,听见那妖媚曲乐,瞥见如花美人,登时刹那失神,依顺于那天魔乐的节奏。而九钟真气彷佛游弋在外的九把凌厉快刀,一旦他们稍微不慎,便霹雳闪电似地攻袭而入。饶是两人反应敏捷,真气超卓,在这清冷天魔阵中也颇感吃力。一时间只有闪避回旋之力,根本无暇斩断那九钟铁索。
  清冷九钟激荡回旋,钟声忽快忽慢,节奏变化多端。九钟真气随之错舞盘旋,威势凌厉。拓拔野、蚩尤每每刚要动身去斩断九钟铁索,就被这莫测的钟声真气瞬息之间封住所有道路。
  拓拔野心道:“这天魔舞以淫乐搭配妖舞,虽然不能伤人,但是节奏强烈,扰乱心志。因此节奏是其根本。倘若能……”心中一动,传音道:“鱿鱼,意守丹田,一齐大吼,将他们节奏打乱,然后分头砍断九钟铁索!”
  蚩尤点头。两人突然气运丹田,仰天狂吼;真气澎湃,宛如晴天霹雳,焦雷滚滚。水晶帘叶叮当飞舞,风铃摇曳脆响,九钟却依长鸣,无数道白色真气纵横交错,朝着两人呼啸而来。而亭外丝竹悠扬,曲声绮丽依旧,没有瞬间顿挫;亭内美人长舞,乳波臀浪,媚笑嫣然,亦没有丝毫错乱。
  拓拔野、蚩尤大骇,这三十余个舞女与那亭外管弦乐手,瞧来平平常常,难道竟有如此定力,被自己这般蓦然狂吼,亦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惊骇之中,那九钟反震的滔滔真气已经交错攻到。两人转身错步,背靠背,瞬间调具真气,大吼声中齐齐双掌拍出,绿光爆然飞舞,将那森冷真气硬生生迫退,冰屑簌簌掉落。九钟真气回旋碰撞,与那九个大汉陡然击推所发出的新一轮九钟真气相互激荡融合,形成更为凶猛的气浪,纵横怒卷,四面攻来。
  耕父神大笑道:“这三十六个美人与四十九个管弦乐手都是聋子,你们就算将天喊塌了,他们也听不见!”
  “什么!”拓拔野、蚩尤大惊失声。这浑然天成、丝丝入扣的华丽音乐、韵律契合、节奏鲜明的妖冶舞步竟是由聋子演绎的?
  两人凝神望去,亭外管弦乐手摇头晃脑,怡然自得,亭内轻纱裸女韵律起舞,摇曳生姿,怎么也不像是听不见音乐与节奏的聋子。
  耕父神嘿然道:“乐手与舞者必须心无杂念,才能将音乐舞蹈完美无缺,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我创造这‘清冷天魔舞’已近十年,起初无论是怎样技艺高超、意志坚定的乐手和舞者,听到周围声音,仍然难免有些许杂念,影响了这‘清冷天魔舞’的完美演绎……”
  拓拔野脱口道:“所以你便找了聋子来训练吗?”
  耕父神一楞,哈哈大笑道:“天生的聋子又怎能知道旋律与节奏?嘿嘿,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我将精挑细选的三十六个美女、九个钟椎手和四十九个乐手的耳朵全刺聋了。听不见声音,就不会有杂念,没有杂念,就不会受任何干扰。所以你们今日才能欣赏这纯净完美的音乐歌舞。”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拓拔野、蚩尤听他为了歌舞的完美,竟将乐手与舞女的双耳刺聋;言谈及此,毫不愧疚,反倒得意洋洋,二人心中大为震惊。原本觉得这耕父神豪爽好客,亲切随和,虽然恣意享受,却是善于享受的性情中人。但此时顿觉此人之自私虚伪、凶残冷酷当真世间少有。见周围妖娆裸女笑意盈盈,翮翮绕舞:心中恻然难过,惊骇之余,对这“三好长老”登时起了狂怒憎恶之意。
  耕父神没有瞧见他们脸色突变,依旧怡然自得,轻敲金刚筷,笑道:“可惜可惜!像这般绝色的才艺女子太过难找,否则我再找上百来个,一齐刺聋了,跳这清冷天魔舞,那将何等壮观完美?”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像你这等卑鄙小人,也配谈什么纯净完美的音乐歌舞吗?”
  蚩尤森然怒笑道:“不如我们也将他的狗耳刺聋了,让他心无杂念,体会体会完美纯净的音乐。”
  刹那间,两人心中怒火如沸,燃起熊熊斗志。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09: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丰山之盟
晨风吹舞,水晶帘叮当飘卷,风铃交错。阳光斜斜照在亭内众人身上,香烟袅袅,九根香柱只剩下不到一尺高。
  众人见拓拔野二人突然口出不逊之言,杀气毕现,无不大惊。
  耕父神微微一楞,不怒反笑道:“年轻人果然是血气方刚。”又叹息道:“原本打算与你们忘年结交,一起品酒听歌赏美人,可惜可惜。”金刚筷在玉案上轻轻敲打,“笃笃”响声中,九个大汉奋力挥椎,敲打清冷九钟。惊涛骇浪似的九钟真气层层汹涌,瞬间将拓拔野二人包围。
  拓拔野突然心中一动:“是了!那九个大汉、三十六个舞女、四十九个乐手既是聋子,自然也听不见曲乐声,他们彼此能配合得完美无间,甚至随时改变节奏,除了训练有素之外,多半还有其他玄妙之处。”
  凝神四顾,突然发觉钟亭九面水晶帘、顶梁冰璃柱以及银白色琉璃瓦上,都有一道蓝色光芒与一道红色光芒在不断跳跃。曲乐韵律与舞女节奏与那红色光芒完全契合,随着红光的跌宕变化而折转改变。九个大汉击打清冷九钟的时机与节奏则与那道蓝光完全吻合。
  顺着那红光与蓝光的折射方向望去,却是耕父神轻敲玉案的那双金刚筷!左手那支金刚筷上镶了一颗幽蓝的宝石,而右手那支金刚筷上则镶了一颗艳红的宝石。
  拓拔野恍然大悟,无怪乎他们能这般默契配合,不断变化,原来全由耕父神指挥掌控。当下心中大振,瞧见四周舞女发髻上斜插的宝石簪钗,登时有了主意。哈哈大笑中,从两个妖娆舞女之间穿过,手如闪电,将她们发上簪子摘下,霎时青丝飞舞,如瀑布倾泻。
  拓拔野十指夹住六、七支宝石发簪,在九钟真气中自如穿梭,双手恣意挥舞,笑道:“蚩尤,还不动手?”
  水晶帘、冰璃柱与琉璃瓦上登时光影闪动,红光、绿光、蓝光纵横飞舞,眼花了乱。乐曲声嘎然吞咽,登时杂乱无章,说不出的剌耳难听。三十六个舞女惶惑茫然地站立在亭中,惊慌四顾,赤裸的娇躯颤动不己,极是害怕。那九个大汉也楞楞地手持青铜推,茫然相觑。
  这华丽绮靡、天衣无缝的清冷天魔舞竟被拓拔野以几支簪子瞬间击破。
  亭外众人尽数楞住,姬远玄大喜,霍然起身,大声叫好。
  蚩尤哈哈大笑,猛地纵身跃起,苗刀如狂雷惊电,朝着东面第一个清冷钟的铁链怒斩而去。
  耕父神又惊又怒,想不到自己费尽心血编排的完美舞阵竟这般轻而易举地被破解,猛然起身一脚将玉案踢飞,喝道:“狂妄小贼!竟敢如此放肆!”金发蓬然,目皆欲裂,暴怒已极。“嗖嗖”声响,手中那双金刚筷如闪电般怒射蚩尤后背。
  亭中众舞女见他暴怒,无不吓得花容失色,簌簌发抖。有几个胆小的登时坐倒在地。亭外众乐手更是指尖颤动,牙齿打颤,那乐曲声忽高忽低,尖锐嘶哑交相混杂,比巫即、巫罗的金号还要难听。
  蚩尤狂笑道:“老贼,终于丢掉斯文面纱了吗?”半空踏步旋转,脚尖在清冷钟上轻轻一点,回身一刀。青光爆舞,“当”地一声,那双金刚筷登时断为四截,“鏮啷”声中撞破琉璃瓦,冲天飞去。
  拓拔野见众女面色雪白,珠泪纵横,哀怜恐惧,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同情。可知这些女子、乐手平素稍不留神,必遭其凌虐,是以才会这般畏惧。这耕父神号称好乐好美女,对待乐手与美女却是如此暴虐凶残。当下怒极反笑道:“你号称‘三好长老’,却连对音乐、美人的爱护疼惜也不会,没地辱没了世间音乐、美人!”弯腰将瘫软在地的一个少女抱起,拖着另外一个女子的手,将她们拉出九钟亭。
  姬远玄与众侍从纷纷入内,将那些怔怔呆立的舞女扶出亭外。
  耕父神哈哈笑道:“狂妄小贼,老夫浸淫歌舞曲乐八十年,精通所有乐器,创造六十六种舞阵,你竟敢说老夫辱没了歌舞音乐?”
  拓拔野扬眉冷笑道:“乐者心声。像你这样自私卑劣的小人之心,纵使会所有乐器,所发之声也与猪哼狗吠没有丝毫差别。”
  蚩尤大笑柑掌道:“正是!”亨外众人间言面色惨白,纷纷朝后退却,只有那杜九自斟自饮,浑然不觉。
  耕父神抱着酒坛,昂然阔步走来,到西北角落,从那微微颤抖的大汉手中将青铜椎一把抓过,飞起一脚将那大汉踢落六丈外的山崖,嘿然道:“这些废物!”
  那大汉在空中嘶声惨叫,状极凄烈。其余大汉骇得纷纷狂奔而走。
  众人惊怒交集,蚩尤吹声口哨,七只太阳乌登时展翅盘旋,朝崖下猛冲而去。片刻之后,太阳乌欢声鸣啼,驮着惊魂未定的大汉飞回清冷峰顶。那大汉被放在亭外草地上,全身簌簌发抖,半晌也爬不起来。
  朝阳暖暖地照在九钟亭中,淡蓝色的水晶石板泛着森冷的光泽。凉风拂面,水晶帘的倒影在石板上摇曳晃动,钟声清寒旷远。
  耕父神叹息道:“这么美好的早晨,就被你们这两个不知情趣的狂妄小贼破坏了。”抱起酒坛猛灌几口,将那酒坛随地一仍,喝道:“小贼,今日让你们听听真正的清冷天魔乐!”
  “当!”地一声清鸣、嗡嗡不绝,九面水晶帘陡然迸散,朝外飞溅。拓拔野与蚩尤只觉一股森寒清冽的真气宛如激旋快刀呼呼闪电斩到,蚩尤大喝一声,苗刀当空怒劈,“咚”地一声长鸣,那道真气倒卷而起。
  这一瞬间,耕父神已经闪电窜至第二个清冷钟前,猛然击椎。又是一声铿然长鸣,第二道锐利真气飞斫而至。他身影飞闪,在九钟之间鬼魅穿梭,钟声激荡,竟宛如同时响起。道道真气纵横交错,气势汹汹,比之先前那九个大汉推击发出的真气不知强了多少倍!
  钟声错落有致,跌宕回旋,忽然密如狂风暴雨,忽然疏如晓风残月。
  拓拔野当日在东海龙宫与哥澜椎、班照的海王编钟、龙神鼓对决之时,那两人虽然勇力盖世,但并不善于音律,乃是借助两大神器的惊天威力,方才将拓拔野一度逼得险象环生。但今日在这清冷峰九钟亭中,耕父神不仅真气雄浑,更精擅音律,这土族神器被他椎将起来,不仅气势惊人,更有极为强烈的节奏与韵律,使得拓拔野与蚩尤一时心乱神迷,被他节奏所控。
  亭外众人只觉气浪飞卷,森寒扑面,彷佛无数冰柱旋转飞舞,四下乱撞。周围树木倾摇摆舞,树干与枝叶上刹那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众人大骇,纷纷退却。真气稍弱者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逸散出的九钟真气撞得口喷鲜血,飞到数丈开外,全身冰霜,簌簌发抖。
  只有姬远玄十余人将那紫鳞木箱与烈烟石团团园住,盘腿而坐,坚如磐石。钧天剑插在姬远玄身旁地上,一大团淡黄色光圈将他们尽数罩住。白色的九钟真气撞到那黄色光圈上,登时结为冰霜,又化为清水,缓缓流下。
  那钟声层层回旋,节节攀高,宛如海啸狂潮,一浪高于一浪;嗡然回音滔滔不绝,震得众人脑中麻痹。钟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如冰山倾崩、风云狂舞,无数道白色真气在九钟亭内外缭绕急舞,团团盘旋,宛如春蚕吐丝结茧。刹那之间,九钟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每一次钟声激荡,就有无数的白气从中腾散缭绕。
  山风呼啸,钟声在群山间回荡,听在众人的耳中,竟是彻骨的清寒。夏日清晨的阳光在这万仞高山之巅,竟感觉不到些许暖意。太阳乌在九钟亭顶嗷嗷啼鸣,环绕飞翔,只有当它们的翅膀扫过头顶,众人才感觉到瞬息的温暖。
  姬远玄凝神聚意,借着钧天剑与炼神鼎的尽力形成强大的真气罩,默坐其内,想要穿透那重重浓雾似的九钟真气,观察亭内情形,但看见的,只是闪烁不定的隐约人影。耳中听到拓拔野与蚩尤哈哈大笑声,以及接连不断的真气对撞形成的爆炸声。心中暗暗有些焦急,不知他们能否在那剩余的香柱烧完之前,将清冷九钟一一解下。
  忽听拓拔野哈哈笑道;“老匹夫,这便是你的‘清冷天魔乐’么?蚩尤,让他听听你的‘烧烤鱿鱼曲’!”
  蚩尤大笑声中,忽然“哐啷!”脆响,彷佛惊雷崩爆,在山中嗡嗡回响。亭外几个汉子原已喝得头昏脑胀,被这么一震,登时一头撞倒在地,口中犹自傻笑道:“好酒好酒!”
  拓拔野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
  蚩尤笑道:“又听我用苗刀在这清冷钟上拉弦琴。”话音未落,众人只听得“吱嘎!!”一声悠长不绝的尖锐噪音,刺耳激烈,说不出的难听。
  两人谈笑风生,各种奇怪尖锐的噪音忽东忽西,层出不穷。想来是蚩尤在九钟亭内四处奔窜,以苗刀在清冷九钟上发出诸种怪声。
  众人大为诧异,不知这两个少年此欲何为?姬远玄突然击掌笑道:“妙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心道:“适才耕父神以天魔舞扰乱拓拔野与蚩尤的节奏,现下他们也以这噪音扰乱耕父神的节奏,使得他无法静心敲奏。”但不知两人何以能在九钟亭内,那狂风暴两似的清冷真气之中自由穿梭,敲击九钟?
  耕父神怒极,大吼道:“小贼!竟敢干扰我这完美无缺的天魔九钟乐!”突地钟声轰然齐鸣,震耳欲聋,急促狂暴,如山石迸裂,怒水决堤。九钟亭外森森白气陡然膨胀,冷风逸舞,丝丝作响;众人寒噤连连,纷纷朝后退去。周围树木银装素裒,一阵山风吹来,冰屑纷扬洒落。
  却听拓拔野长笑道:“老匹夫,我让你听听什么才是真正的音乐。”笛声悠然响起,清雅欢悦,彷佛初春寒梅枝头绽放,冰河解冻春水潺潺;在那急风暴雨的钟声中,清亮婉转,犹为悦耳,众人顿觉精神一振。
  亭外耕父神众清客中,多为好酒好乐之人,听到这笛声无不心旷神怡,忍不住想要大声喝彩。
  忽听铿然钟鸣,如夜半滚滚春雷;笛声急促欢愉,宛如春风吹窗,细雨绵绵,继而渐转清越高扬,跳跃跌宕,犹如春暖花开,鸟鸣蝶舞。
  那排山倒海、冷意森森的钟声,在众人耳中逐渐淡了下去。倒是那偶尔响起的尖锐嘶哑的刀锋磨钟之声,颇为刺耳。笛声温暖欢悦,如竹林日影,山谷春色,又如万里平川,繁花碧野。或低婉缠绵,或高昂开阔,但都是愉悦跳脱,让人寒意尽消,如沐春风。
  清冷九钟的森寒钟声越来越淡,越来越轻,惭渐也转为悠远空旷、浩荡连绵。彷佛早春草原,呼啸卷过的风声,虽然微带寒冷,但却带来了春的消息。
  九钟亭外那盘旋缭绕的白色真气渐渐消散,四周树木花草也逐渐停止奇异的摆动,冰霜逐渐消融,顺着叶梢、树干丝丝滑落。绿叶红花沾着微微滚动的霜露,在阳光下更显娇艳。
  姬远玄心中大喜,看来耕父神已经被拓拔野的笛声节奏所控,不知不觉之中清冷九钟所发出的声音也变得阳春白雪。正自欢喜,却听九钟亭中传出耕父神狂怒的吼声:“小贼敢尔!”突然九钟齐鸣,重新发出那狂暴森冷的洪声巨响。
  拓拔野长笑道:“既然你不知悔改,那便让你听听纯净完美的音乐吧!”又听得蚩尤纵声大笑,继而“哐啷”巨响,彷佛清冷峰瞬间爆炸开来一般。众人但是耳中嗡然,眼前一黑,登时朝后摔倒。
  “哐哐”巨响连绵不绝,九钟亭内传出耕父神撕裂人心的惨叫,继而“砰”地一声,钟亭琉璃瓦崩射飞散,一条人影冲天飞去。
  “当——当——”声响,似乎有什么千钧之物重重摔在地上。笛声袅袅,终于细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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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耀眼,绿树如浪。九钟亭外白雾似的真气逐渐消散。群山之间依旧响彻着空暄清冷的钟声,悠远而又漫长。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惊疑不定地朝里望去,只见清冷九钟全部落在地上,将淡蓝色的水晶石板砸得粉碎。拓拔野与蚩尤坐在两个清冷钟上,身上寥寥落落几处伤痕,鲜血滴落在地。亭角的九根香柱犹未烧尽,香烟袅袅。
  姬远玄大喜,跳将起来,大步走入,笑道:“好一曲阳春笛!”
  拓拔野与蚩尤跳下钟来,哈哈大笑。拓拔野笑道:“那老匹夫被蚩尤用清冷钟震声了双耳,不知道逃到哪个深山老林里感受纯净完美的音乐去了。”姬远玄想到此人乃是土族镇守清冷九钟的真人,但咎由自取,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禁有些黯然。
  耕父神众清客树倒猢狲散,纷纷下山。杜九叹息道:“不知明日还能喝到这般的琼浆玉露吗?”对着蚩尤微微一笑,背起大葫芦,牵着那狸雉兽低歌浅唱,缓步下山,状甚潦倒孤单。
  清冷峰顶顷刻之间冷冷清清,拓拔野见那三十六个美女披着轻纱在阳光中簌簌颤抖,茫然四顾,神色又是恐慌又是凄凉:心中大为难过:心道:“我赶走了耕父神,对她们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想要询问她们家住何处,却想起她们根本无法听见,心中更为难受。
  姬远玄瞧出他的心思,叹息道:“拓拔兄放心,眼下姬某虽然流亡天下,无法照料这些女子。但在距此八百里的光山,却有我的忘年交;我可以将这些女子暂时托付他照顾。”
  拓拔野大喜,笑道:“如此甚好!”
  蚩尤将九钟上寒霜刮下,放在灵山十巫装盛“天下舞霜丹”的玉匣里,吐了口气道:“现下只差那苦泪鱼胆了。”
  姬远玄轻拍清冷钟,目中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叹息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高二寸,直径一寸的青铜小鼎,放在地上。拓拔野心想:“难道这便是那神器炼神鼎吗?”
  姬远玄默念法诀,双手环绕着炼神鼎缓缓转动,两道黄色的真气从他掌心发出,螺旋环舞,将那炼神鼎慢慢带动。过了片刻,炼神鼎中发出一道涡漩黄光,笔直地照在一个清冷钟上。那清冷钟迅速晃动,突然一震,被那黄光吸起,越来越小,旋转着纳入那炼神鼎中。
  姬远玄将炼神鼎收入怀中,亲自扛起那紫鳞木箱,转身对一个少年侍从道:“石三郎,将这剩下的八钟重新挂起来吧!”石三郎恭声领命,带着众侍从入亭挂钟。
  拓拔野、蚩尤则抱起烈烟石,与姬远玄一道向清冷渊而去。太阳乌欢声啼鸣,在地上大步奔踏,两翼开路。
  清冷渊被丰山群峰环绕包围,在千仞崖底。四人骑乘太阳乌飞翔于群山之间,向下眺望。依稀看见水波摇荡,森冷白气腾腾弥散,寒意彻骨。
  拓拔野翻开《大荒经》,读道:“清冷之渊,水深三百丈,凄寒刻骨而不冰冻。下有苦泪鱼,味美,胆汁极苦,可入药。有清神固魂之效。”
  蚩尤嘿然道:“三百丈?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不知那水下面还有些什么东西?罢了罢了,管它龙潭虎穴,我先去也!”将烈烟石抛到拓拔野怀中,骑着太阳乌朝下闪电俯冲,瞬间没入森冷白雾之中。突听“扑通”一声,水花激溅,只剩下太阳乌鸣啼不己,在白雾之中盘旋绕舞。
  拓拔野笑道:“这厮好生心急。”与姬远玄一道驾御太阳乌朝下俯冲。峭壁忽闪,寒风劲舞。冷雾扑面,白气聚散。彷佛刹那问从盛夏进入冬天。突然瞧见一大片深绿色水面摇曳波荡,撞入眼帘。以拓拔野真气之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两人身上、眉毛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太阳乌鸣啼扑翼,在清冷渊水面盘旋。水潭直径将近三、四里,雾气蒸腾。四面峭壁坚陡,滑不留手。太阳乌的叫声在四壁回荡。瀑布飞泻,在两百丈外的岩壁前隔起漫漫水帘。仰头上望,白露缭绕,青天一角,彷佛坐井观天。
  忽然水浪冲天,一道人影高高跃起,跳到太阳乌背上,哈哈大笑,叫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快走!”正是蚩尤。
  话音未落,清冷渊水面突然爆炸,无数条银白色的触角飞弹曲伸,朝拓拔野四人抓来。迅疾如闪电,刹那间将拓拔野、姬远玄拦腰缠住。拓拔野、姬远玄吓了一跳,闪电拔剑,将那触角斩断。
  鲜血喷射,那断触角稍稍后缩,突然水花喷舞,又有更多的触角暴弹而出。拓拔野三人哈哈长笑,驾御太阳乌冲天飞起。转头望去,苍茫白雾之中,碧浪奔腾,银色触角条条张舞,彷佛深秋怒放的白菊。
  蚩尤纵声长啸,回头笑道:“原来这清冷渊底,还藏了和你我一样的乌贼鱿鱼。”
  拓拔野哈哈大笑,笑声中四人七鸟已经冲出了群山顶颠,在蓝天下盘旋。阳光刺眼,白云悠悠,心情似乎好久没有这般放松。
  ※※※
  中午时分,众人将九钟亭收拾干净,在崖边搭架烧烤。蚩尤、拓拔野将烈烟石横放在九钟亭内,开始喂药。
  拓拔野将“清冷九钟霜”与苦泪胆鱼研磨后,按照灵山十巫所嘱咐的比例加入那“天下舞霜丹”中,然后以真气化成半溶药浆,送入烈烟石口中;刚一入喉,她滚烫的肌肤立时变得凉爽起来,体内烈火也瞬息冷却。拓拔野、蚩尤大喜,当下将真气疏导入她体内,将她体内散乱的真气重新导入经脉,循序旋转。如此片刻,她体内那狂乱逸散的情火与三昧紫火逐渐化散,流转为真气,在全身经络暂时隐伏下来。
  再过了片刻,烈烟石嘤咛一声,徐徐张开了眼睛。碧眼有如幽潭,满是困惑迷乱的神色,低声道:“我……我这是在哪儿?”
  蚩尤喜道:“他奶奶……你可算是醒了!这是丰山清冷峰。”
  瞧见蚩尤惊喜交集的笑脸,烈烟石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心中“咯登”一响,泛起欢喜甜蜜之意,忖道:“原来……原来他这么关心我。”念头刚起,突然“啊”地一声,身体内彷佛有十七、八处火焰同时熊熊燃起,疼痛欲死。
  拓拔野与蚩尤齐齐大惊,连忙四掌齐拍,真气滔滔输入,将那体内烈火镇压下去。
  当下蚩尤将那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他不善表述,说起来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但烈烟石却浑不在意,碧眼凝望,唇边微带淡淡笑意。蚩尤原本说得便有些尴尬,见她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心中纳闷:“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她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烈烟石那日被南阳仙子元神附体,虽然起初元神崩散,但过了会儿就重新聚结凝合,对后来所发生的事情,其实却是记得分明。南阳仙子说的每一句话她也记得一清二楚。想到当日被附体之后,依偎在蚩尤的怀中,间着他身上的气息,抚摩他的身体,心中登时酸甜交加,又是害羞又是欢喜。体内情火登时又燃烧起来,喉咙干渴,心跳如狂,痴痴地望着蚩尤,嘴角微笑,心中却在想着当日的旖旎情景。
  拓拔野在一旁瞧得分明,他不似蚩尤对男女之情极为钝感,看见这般光景,心中一动,惊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木面美人喜欢上鱿鱼了吗?”心中大觉不可思议,但是又暗暗为蚩尤欢喜。他这兄弟对纤纤的情意,自己何尝不知?但纤纤那刁蛮倔强的性子,想要转变喜欢蚩尤,却是绝无可能。倘若这八郡主能让蚩尤尝到两情相悦的滋味,也未必不是好事!想到此处,嘴角不禁露出微笑,当下乘着两人不注意,起身走开,迳自到九钟亭外与姬远玄众人一起烧烤那苦泪鱼与那巨大鱿鱼怪的触角。
  蚩尤好不容易将这几日发生之事讲完了,吁了口气道:“所以你从现在起,每天都必须运气调息,将体内情火与三昧紫火化入经脉;还必须集调念力,将南阳仙子附在你体内的元神化为自己的元神。是了!关于化转吸纳元神,我有一点经验,可以教你。”
  自与烈烟石在宣山帝女桑烈焰中共患难之后,他对这火族八郡主的印象稍有转变,同时又有愧疚之意。若不是当日从帝女桑内冲出时未加留神,她也不会被南阳仙子元神附着,更不会被那么多情火与三昧紫火击中。因此见她醒转,快慰之余,想尽力帮她尽快痊愈。
  但他的关怀与愧疚,到了烈烟石的眼中心里,却变了另外一番滋味。她心甜如蜜,淡淡微笑。阳光灿烂,太阳乌在亭外欢啼不已。山顶午风吹来,风铃叮当,帘影摇曳,她似乎也要随之飘起。
  钟声回荡,一声声拨弄着她的心弦。体内的情火越烧越烈,疼痛己极。但她的心中,却是无限的欢喜。
  众人围坐在九钟亭外吃着鱿鱼串与苦泪鱼,纷纷对拓拔野的手艺护不绝口。当是时,忽然听见山谷中传来奇怪而恐怖的叫声,彷佛山猴被狮虎吞噬时发出的凄惨呐喊。那叫声在谷中回荡,撞到清冷九钟,登时发出嗡嗡不绝的恐怖声响。
  姬远玄侍从中的几个黄衣少女脸色突变,面面相觑;众人纷纷起身,四下探望。太阳乌蓦地嗷嗷乱叫,展翅飞起,高低交错,朝着斜对面山峰飞去。
  众人望去,只见那峭壁之上,有一株横空曲松,突兀斜伸。树枝上坐了两只似猿非猿的怪物,周身黄毛,双眼血红,嘴如红色鸟喙,朝着他们龇牙大吼。那恐怖而凄烈的叫声便是由它们发出的。
  蚩尤奇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是什么怪物?”
  姬远玄面色凝重,摇头叹息道;“果然是乱世多凶兆。这怪兽叫做‘雍和’,乃是凶兆异兽,倘若出现,则代表此地必将发生极为恐怖凶残的事情。”
  拓拔野点头道:“我们这一路行来,途中不断遇见凶兆异兽,看来现在的大荒,只怕是不会太平了。”
  蚩尤冷冷道:“四年前,我爹在东海击杀‘蓝翼海龙兽’时,大荒四处便在传言天下大乱。嘿嘿,以我瞧来,这些凶兽出现不出现,有什么龟蛋关系?不过是正好给那些蓄谋作恶的人找了一个借口而已。”
  姬远玄叹道:“不错!水伯天吴当年便是以此为借口,悍然围攻蜃楼城。当时其余四族不愿为了特立独行的蜃楼城与水妖翻脸,又岂能知道,水妖便是在那时开始,部署了今日天下大乱的格局?烛龙老谋深算,厉害之极。”
  拓拔野点头道:“水妖占领蜃楼城,做为打入东海的楔子。这四年间,逼令东海大半番国臣服,气势极盛,想要外王内圣,威服天下,在五帝会盟中占得上风。水妖占据了这些海岛,还可以对木族形成犄角合围之势。一旦发生冲突,几面夹击,轻而易举!”
  姬远玄嘿然道:“但是这些年水妖处心积虑做的最为卑劣凶险的事,却不是这些。”
  倘若几个月前,拓拔野听到这句话,可能还有些云里雾中,但这数月来纵横大荒,耳闻目睹几起阴谋,已是深有体验,道:“不错,倘若是明刀明枪地和其他四族生抢,水妖未必就能占得上风;因此水妖便处心积虑地分化瓦解其他四族,在各族族内制造矛盾,证各族动乱纷争,它在一旁养精蓄锐,大占便宜。”
  姬远玄负手踱步道:“眼下木族大乱,雷神被水妖和木妖……”看了烈烟石一眼,见她侧头凝望着蚩尤,浑不在意,便道:“……以及火族中某些奸人联手扳倒。即使勾芒能如愿以偿地当上青帝,这几年之内他也要忙着收拾烂摊子,防止雷神旧部和其他势力反抗。木族可谓元气大伤,无力与水妖争雄。”
  拓拔野道:“而火族琉璃圣火杯失窃损坏,赤帝受因,火神被囚,大长老烈碧光晨即便阴谋得逞,在五帝会盟前当上赤帝,得到最大好处的依旧是水妖。少了赤帝与火神,火族想要与水妖争神帝、争天下,实在是太难了!”
  烈烟石似乎此时才听到,淡淡道:“那也未必。烈碧光晨心机深沉,决计不肯依附水妖之下。倘若他当了赤帝,自然也有与水妖争夺天下的打算。以他的本领,加上战神刑天,水妖想要讨得好去,也不容易。”
  她虽然明知烈碧光晨奸恶,但毕竟是自己六叔。况又她素来维护火族尊严,听到拓拔野此语,忍不住抬杠驳斥。
  蚩尤扬眉道:“是吗?水妖四大水神、十大水仙,高手之多是火族的四倍有余。倘若火族少了赤帝和火神,嘿嘿……”
  烈烟石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蚩尤只道她会反驳,岂料她淡然一笑便没了下文,倒觉得有些诧异。拓拔野暗觉有趣,咳嗽一声,道:“即便我们能及时将圣杯粘合,将赤帝从琉璃金光塔中释放出来,火族也少不了一场内战。纵然赤帝获胜,火族也是元气大伤。所以无论火族事态最终怎样,得益最多的,依旧是水妖。”
  姬远玄苦笑道:“木族、火族遭了暗算,接下来自然就是我土族了。水妖勾结白长老、蛊惑家兄、杀害父王、挑起内乱,姬某虽然孤身流亡,但说心底话,土族中支援我的长老与将军也为数不少;倘若姬某当真要与家兄同室操戈,只需振臂一呼,自然会有呼应的大军。但是这样一来,就如拓拔兄所言,无论哪方获胜,都是水妖乐于见到的结果。”
  蚩尤扬眉道:“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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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远玄沉吟不决,叹道:“我也一直在犹豫,倘若再不有所动作,白长老与家兄必定会将支援我的人全部以乱党论处,或者用其他罪名禁锢,那时我孤立无援,也只能束手就擒了。冀望于夺取七彩土,救活父王,终究是大过冒险。但是,要我召集同志,与家兄对决,我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嘿嘿,总是希望他能霍然觉悟,一起把臂握手,对付水妖奸谋。”
  拓拔野心道:“手足相残,却是于心不忍,难怪他会这般犹豫不定。不过倘若再不决定,只伯全族都要遭殃了。”正思虑问,却听烈烟石淡淡道:“手足相残确是极为痛苦;但若再不下决断,只怕土族百姓就会遭受更大的痛苦了。”拓拔野吃了一惊,微笑不语。
  姬远玄目光炯炯地盯着烈烟石道:“那么八郡主呢?烈长老是郡主六叔……”烈烟石不等他说完,便淡然道:“倘若有机会,我会亲手杀了他。”
  众人见她语气坚决,面容平淡,都微微吃惊。蚩尤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恶女心狠手辣!不过换了是我,一样是绝不手软。”突然想起宋奕之来。这宋六叔自小便极为疼他,当他是亲生儿子一般,在他心中,宋奕之也是除了父亲之外最亲的亲人,但想不到将蜃楼城出卖给水妖的,偏生是他。那日自己亲眼目睹此情此景时,心中愤怒痛苦直欲发狂,想到此处,怒火如沸,周身骨骼暴响,青筋爆然。
  姬远玄猛地一拍身边巨石,脱口道:“说得好!”眼中瞬间闪过凌厉无匹的神色。突然心中一动,笑道:“拓拔兄,昨夜在噩山上,你我三人击掌为誓,一起挫败水妖阴谋,合力取到七彩士。今日在这清冷峰上,又多了一位盟友……”
  蚩尤与拓拔野“啊”了一声,齐齐将目光凝集在烈烟石身上。
  姬远玄正容道:“八郡主,眼下大荒动乱频仍,全由水妖一手谋划,卑劣险恶可谓人神共愤。拓拔兄与蚩尤兄弟矢志打败水妖,重建自由之城。姬某也立志挫败水妖,保护土族太平无事。我们都是同仇敌忾,何不携手同盟,一起打败水妖,还复大荒和平世界?”
  烈烟石淡淡笑道:“原来你们以为,凭藉我们几人之力便可以打败水妖吗?”言语中含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蚩尤最看不得她这冷漠孤傲之态,扬眉傲然道:“不错!拓拔是龙神太子,背后有龙族鼎立相助,又有汤谷群雄做为生力军,在东海上已足以与水妖抗衡。姬兄倘若能平定乱党,就可以凝集土族力量,与水妖对抗。如果加上火族,三大力量融合,自然就可以打败水妖!”
  烈烟石见他满脸桀骛自负的神情,心中早己一片迷乱,他说的什么反倒没有听得清楚。温柔地望着他,微笑不语。
  拓拔野微笑不已,心道:“原来她当真喜欢上鱿鱼了。只是鱿鱼也是个榆木疙瘩,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
  姬远玄见她有所松动,微笑道:“八郡主,水妖力量强大,要是其余四族单独与它对抗,绝无胜算,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将其击溃。令兄烈候爷,姬某曾有幸结交,一见如故。姬某知道他对水妖所为也深为不平,既是同仇敌忾,自当连理同枝……”
  烈烟石淡淡一笑,深深地望着蚩尤,突然道:“好!”干脆俐落,再无二话。
  姬远玄大喜,笑道:“妙极!那么我们就在这丰山清冷峰盟誓,土族、火族与龙族,团结一致,肝胆相照,一齐打败水妖,还复大荒和平!”
  拓拔野与蚩尤也极为欢喜,终于有了同道盟友,从此不再孤独前行。
  当下四人在清冷峰上焚香立誓,击掌为盟。当蚩尤的手掌覆盖到烈烟石手背时,宛如一道电流窜过她全身。刹那间她又想起那万丈云层上的握手,心中甜蜜悸动,苍白的脸上泛起娇艳的嫣红。
  姬远玄哈哈笑道:“妙极!数日以来,就以今日最为欢喜。”目光闪动,朗声道:“走吧!我们去朝歌山取出七彩土!”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自投罗网
午后时分,艳阳高照,暖风拂面,拓拔野众人骑乘太阳乌朝朝歌山进发。
  拓拔野与蚩尤以“抽丝诀”编织巨网,缚在七只太阳乌脚爪上。那三十六名舞女便坐在巨绸中。她们从未在如此高空飞翔,见脚下悬空万丈,群山倏然掠过,耳边风声呼啸,都骇得面色苍白,紧紧抱作一团,闭上眼睛不敢下望。
  拓拔野、蚩尤、姬远玄在丰山上击掌为盟,心中都十分快意,一路谈笑风生,兴高采烈。拓拔野见烈烟石一双妙目始终凝视蚩尤,原本苍白冷漠的脸上带着淡淡微笑、无限温柔,心中颇觉有趣,不知她何时、何以喜欢上自己这桀骛不驯、粗枝大叶的兄弟?忍不住想要传音告诉蚩尤,却想这小子钻牛角尖,倘若不喜欢烈烟石,只怕立即恼羞成怒,对着烈烟石黑脸白眼,适得其反。当下索性在一旁微笑着静观其变。
  过了小半时辰,忽听下面传来“呜!!呜!!”的怪叫声,如海浪汹涌,此起彼伏。众人朝下望去,碧山深浅螺旋,星罗棋布。一座高峻险峰上,飞瀑山溪,跌宕成河,沿着山势汹涌而至山脚谷底,蜿蜓缭绕。河中探出无数银白色的蛇头,密密麻麻,光芒闪闪,对着上方齐声嘶鸣。那呜呜之声便是由这河中的万千怪蛇发出。
  河水突然齐齐翻涌,无数怪蛇冲天飞起,朝他们疾冲而来。三十六名舞女虽然听不见那震耳欲声的怪叫声,但蓦地瞧见万蛇齐飞,狰狞扑来的可怖场面,都吓得尖叫不已。
  拓拔野见那万千飞蛇通体银白,都长了两对翅膀,凶睛蓝光,颇为狞恶,见了十日鸟竟然也不畏惧,大为奇怪。姬远玄皱眉摇头道:“这帝囷山鸣蛇已经十年没有出现,今日竟如此狂肆,看来今年果真又是大旱。天生乱相,妖兽横行。”微微叹息,甚是忧虑。
  蚩尤喝道:“孽畜找死!”苗刀一闪,口念“惊雷破春诀”,青光卷处,飞冲在前的数百鸣蛇登时悲鸣惨呼,全身爆裂,鲜血喷舞。
  烈烟石微微一笑,十指兰花绽放,彩石链轰然飞出,绚光飞舞,众人眼前一花。又听“呼”地一声巨响,半空火焰狂烈,熊熊燃烧,火苗倏地直窜到众人眼前。空中那近千只鸣蛇登时葬身火海,悲鸣震天,如雨坠落。
  众人都猛然一惊,想不到烈烟石念力、真气竟然如许猛烈;便连烈烟石心中也是大吃一惊,突然醒悟:“是了!定是因为南阳仙子的元神和情火、三昧紫火的缘故!”心中大喜,又蓦然一凛:“如此强猛的念力与真气倘若不能及时化归己有,而在体内乱窜爆发,那岂不可怕之极?”她自苏醒以来,眼里、脑中就一直只有蚩尤,直到此时才想到自己体内寄附的元神与烈火真气。想起族中长辈一再提起三昧紫火与帝女桑的可怖,心中不禁寒意更盛,不知自己未来,会因此而改变吗?
  太阳乌见着烈火,欢声长啼,巨翅扑扇,就要往火中钻去。被蚩尤大声喝止,方才恋恋不舍地继续朝前翱翔。
  朝西一路飞去,碧树绿草越来越少。过了首阳山后,土丘万里,苍黄大地,枯树寥落,江湖干涸。漫漫四野都是动物与饥民的尸体。从高空望去,田地龟裂,满目疮痍。依稀可以看见蚂蚁似的逃难人群,沿着干涸的大河朝东缓缓而行。方圆千里,尽是大旱景象。
  众人心情渐转沉重,拓拔野自小流浪,最怕灾荒之年,见到这荒旱景象,心中颇为难受。姬远玄讶异道:“一个月前,我与父王从阳虚山出发时,这里还是绿野千里,怎地……怎地不到一个月光景,就成了这般景象?”众人闻言都极为诧异,心道:“难道当真是天下大乱的妖异之兆么?”
  继续朝西飞行,过了数百里,终于渐转青绿。经过复州山时,众人听见婴儿哭泣似的声音,破空裂云,一声声凄厉诡异,钻入耳中。在这夏季烈日之下,众人竟觉毛骨悚然。姬远玄霍然变色,沈声道:“肢踵鸟!”
  拓拔野循声凝神扫望,瞧见山顶一株枯死的檀树上,一只猫头鹰似的独脚怪鸟歪着头嘶声鸣叫,细长的猪尾随着那凄厉鸣叫的节奏,飘荡摆舞。蚩尤冷冷道:“倒真巧了,一路上果真妖兆不断。这肢踵鸟出现之处,必定有瘟疫流行。”
  朝西飞去,果真荒无人烟,尸横遍野,方圆百余里的百姓似乎都已死绝。姬远玄面色悲威,忍不住流出泪来,欲语还休;拓拔野与蚩尤也不由心生悲凉。神帝未驾崩之前,天下无为而治,富庶安乐。一旦羽化登仙,几年之间,烽烟四起,动乱频仍,天灾人祸四处可见,太平盛世不复在了。
  众人无语,朝西飞去,沿途景象莫不是荒凉惨淡;纵有人烟,也是寥落东西,毫无热闹景象。
  将近傍晚,太阳乌飞至光山脚下。名日光山,却是草木笼葱,碧绿千里,山脉绵延环合,漳河南横山前,朝东迤遛奔腾。河北三里处,一座繁华城镇,倚山伴水,傲然而立,正是光山城。
  姬远玄面上终于露出欢愉之色,微笑道:“我与光山城主计蒙乃是忘年知交,今夜就在此处休息,将这些女子托他照顾吧!”当下众人驱乌俯冲,在城中降落。
  城中百姓眼见七只烈火怪鸟嗷嗷乱叫,从天而降,巨翅煽动,炎风鼓舞,都惊慌失措,四下逃散。蚩尤一耀而下,拍拍太阳乌,笑道:“鸟兄,你们这强横傲慢的性子需得改上一改,没地吓坏了旁人。”
  拓拔野笑道:“它们这性子不是与你像得很吗?”
  众人谈笑,随着姬远玄朝计蒙府走去,城中众人无不辟易。
  将到计府门前,卫兵远远地瞧见姬远玄,登时面色大变,狂奔入府通报。过了片刻,一个老者疾步而出,不敢抬头,迳行拜倒在地,颤声道:“姬公子速速请回!”
  众人适才见那卫兵脸色,便觉有异,此时见状更觉不妙。姬远玄沈声道:“黄老,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不敢抬头,低低颤声道:“白长老和姬大公子将所有与阁下交好的长老、将军等大人物全部召集入阳虚山软禁,不去的皆以乱党论处。计将军昨日刚刚动身,现在光山城内,到处都是白长老的探子。”众人大凛。
  黄老突然大声道:“族中都在传言陛下被姬公子挟杀,姬公子眼下是本族缉拿的第一号要犯,白长老下令,见到姬公子立时逮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言毕起身,颤巍巍道:“来人,将这逆贼叛党拿下!”
  数百军士立即从府中涌出,将姬远玄等人团团围住。口中呼喝,手里刀戈轻轻刺探,被拓拔野、蚩尤等人随意拂扫,立时“叮当”掉落满地,众军士“哎呀”大叫,也随之纷纷倒地,说什么也爬不起来。
  黄老叫道:“逆贼还不束手就擒?”拔剑冲上前来,突然一跤跌倒,叫道:“哎呀!逆贼好厉害的真气!”
  拓拔野、姬远玄等人还未动手,数百军士已经自动摔倒在地,到处打滚惨呼。黄老大声道:“我们奉命擒拿逆贼姬远玄,但是逆贼叛党太过厉害,我们想拿却拿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跑了。是也不是?”众军士把着肚子满地打滚,齐声应是。
  拓拔野等人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姬远玄低声道:“多谢!”眼眶微微红了。这些人这般做作,光山城的探子岂会瞧不出来?稍有不慎,他们便有性命之虞。他们冒死也不刀戈相向,这份情谊怎能不令他感动。
  当下正要大步离开,忽然想起一事,传音道:“黄老,这三十六个女子烦请你照料。”黄老微微点头,待到他们转身跃上太阳乌,便爬起身呼叫着挥剑追赶。众军士也纷纷起身追去,张扬做作一番,见他们远远地飞上了天空,才放心地返回,将那群女子护送入计府之中。
  西边天际,暗黑色的云层翻涌如浪,夕阳晚霞一点点被吞噬其中。炎热潮湿的晚风迎面吹来,说不出的郁闷难受。众人骑乘在太阳乌上,盘旋飞舞,眼看夜幕一点一点降临,心中却茫然如那漫天穿梭的蝙蝠,不知该往哪里飞去。
  拓拔野见姬远玄满脸沉重疲怠,知他对这同室相残的权谋奸计厌倦已极,多半还在担心那些因为与自己交好而被软禁的众人安危,当下微笑道:“姬兄,令兄既将那些人软禁,想必不会再对他们如何,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姬远玄叹息道:“家兄可能不会,但白长老阴沈凶狠,就难说得很了。”
  石三郎怒道:“既是如此,我们便连夜赶往朝歌山,取了七彩土救活陛下,让他出面作主!”姬远玄目光一闪,沉吟不语。
  蚩尤皱眉道:“姬兄弟,你在担心什么?”
  姬远玄摇头沈声道:“我突然想起,他们既然会将灵山重重包围,多半也会在朝歌山下屯集重兵,等候我们现身。”
  众人面色大变,众侍从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石三郎失声道:“应当不会吧?白长老又怎会知道我们前往朝歌山?”
  姬远玄道:“昨日在灵山上,我和武罗仙子说过,父王被斩成数段,但经灵山十巫救治,已有复活之机。倘若长老会从武罗仙子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必定能推算出我们急需七彩土,粘合父王尸体。依照白长老的脾性,多半会连夜派遣大军,在朝歌山下重兵埋伏,等着我们送上门去。”
  蚩尤哈哈笑道:“姬兄弟,伯什么?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管他干军万马,蚩尤照样杀他个人仰马翻!”
  姬远玄摇头道:“蚩尤兄弟,土族虽然不是五族中最为强者,但是也有不少能人异士。家兄师父应龙,便是‘大荒十神”之一的‘黄龙真神”。倘若有他在朝歌山下,我们几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蚩尤扬眉傲然道:“那也未必!就算打他不过,我们照样可以骑乘太阳乌,掘了七彩土杀出重围!”
  姬远玄叹息道:“但我担心的是,此时朝歌山上上下下,只怕已经找不到一块七彩土了!”
  众人大惊,旋即又想;倘若白驼会想到派遣大军埋伏朝歌山下,自然也会将山上的七彩土挖掘干净,姬远玄纵然杀出重围,也是空手而归。心中都大为沮丧。
  拓拔野在一旁听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动,喜道:“是了!姬兄,不知土族一共有多少军马?”
  姬远玄道:“兽骑兵八万,铜车军四万,飞兽军三万,步兵十五万,大约有三十万。”
  拓拔野点头道:“这三十万中,又有多少是可以随时调动的?”
  姬远玄沉吟道:“我族地处金木水火四族之间,因此边境驻扎的大军通常是不能随意调动的。四条遏境线各驻扎三万大军,阳虚城是圣城,又有两万大军驻扎城外。各城邦的常备守兵大约有十万。因此能随时调动的大军约莫是六万。”
  拓拔野微笑道:“这就是了!此时在灵山脚下已经聚集了不下四、五万大军,倘若白驼要在朝歌山下埋伏,必定会将剩下的三、四万军队尽数调去。”
  姬远玄道:“不错!以白驼的性子,必定还会从附近城邦甚至阳虚城抽调军马,组成大军,在山下埋伏包围。”
  拓拔野道:“阳虚城距离朝歌山有多少里?”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姬远玄道:“大约六百余里。”
  拓拔野笑道:“妙极!既是如此,我们何不乘此良机,声东击西,转道攻入阳虚城中?”此言一出,众人大震。
  蚩尤拍腿叫道:“不错!此时那里兵力空虚,毫无防备,我们突然袭击,必然能大获成功!”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喜色。姬远玄目光闪动,喜道:“是了,即便朝歌山下的大军赶回阳虚城,六百里路至少也得一夜才能赶到。一夜时间,只要能制住白驼与家兄,说服长老会,救出软禁在城中的诸位同道朋友,就可以控制住局势。那时再救父王,也方便得多了!”突然眉头一皱,望着拓拔野与蚩尤摇头道:“不成!倘若失败了呢?那时姬某非但无法给三位七彩土,只怕还要连累三位做阶下囚,平白搭上性命。此事风险太大,即便要去,也决计不能带上三位。”
  拓拔野与蚩尤哈哈大笑,拓拔野道:“姬兄,我们既已在丰山上击掌为盟,彼此之间就已经利益攸关。又不论日后如何共同对付水妖,倘若你不能扭转乾坤,稳定土族,我们又怎能取到七彩土?又怎能粘合圣杯?”
  烈烟石淡淡道:“拓拔太子说的极是,眼下你能否平定乱党,早已不止关系土族安危,和我火族也密切相关。”
  姬远玄见他们执意同去,眉头稍稍舒展,沉吟片刻,大声笑道:“好!既是如此,那姬远玄就多谢各位了!”
  众人大振,蚩尤纵声长啸,精神亦亦,太阳乌也随之嗷嗷长鸣,驮着众人朝着西北方向飞翔而去。天际乌云滚滚,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涌来;落日西沈,尚未消散的一点余辉将那厚重的黑云镀上了闪闪金边。汹涌乌云之上,天空流彩变幻,绚丽而又妖异。
  太阳乌在高空急速飞行,两个时辰之后便已到了阳虚城上空。当下徐徐盘旋,穿过漫天翻滚的厚重乌云,朝城中飞去。
  ※※※
  夜色已深,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蚩尤青光眼瞧得最为分明。波光闪闪,两条大河从西而东寂静奔流,将阳虚山夹在其中。阳虚山虽然只有两三百丈高,但山势极为陡峭,山的西面笔直斜立,如被刀劈,极难攀缘而上,可谓天险;南侧稍稍平缓,树木茂密,有山路蜿蜓而下。
  山脚下便是土族圣城阳虚城。高培迤迩,城楼险峻,面积颇大。城外一道宽四、五丈,深不见底的裂沟沿着城培蜿蜓包拢,一直延伸到阳虚山西面绝壁之下。蚩尤听长辈说过,土族阳虚城的护城沟深近两百丈,一旦趺入:水不能出。沟底布满如意士;这如意士乃是由土族第一圣土“息壤”中提炼出的奇士,与其他诸种神土混合而成,可以根据土族绝密法术,突然生长增殖,或者突然消减浓缩。因此这护城深沟可以在瞬息之间被底部如意上填满,成为平地;也可以在敌军攻击之时,突然化为深沟。
  城中漆黑,只有寥落灯火。凝神望去,可以看见街道纵横,房舍鳞次栉比,街上空无一人,显是宵禁甚严。
  阳虚山半山腰上,巍峨宫殿连绵成片,倚借山势,悬空而建。宫殿中灯火辉煌,人影开动。姬远玄指着那宫殿道:“那便是黄帝宫与长老会,现在灯火通明,多半正在开会,白驼与家兄一定在其中,我们必须以最怏的速度将他们制住。”
  太阳乌低俯盘旋,姬远玄指着城中四角的四个高大培楼说道:“那是驻兵楼,平时约有一万士兵驻在其中。”又指着城外四个单独的巨大圆形城楼道;“除此之外,四星城中平时还有两万精兵驻扎。”
  众人扫望,那驻兵楼与四星城上,只有几个士兵巡回走动。
  太阳乌悄然盘旋,风声猎猎,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深巷中偶尔传出的犬吠,显得格外的清晰刺耳。偌大的阳虚城竟彷佛是空城一般,在这黑暗中塾伏如巨兽。凄迷的灯火摇曳不定,透着森森诡异之气。
  拓拔野低声道:“奇怪,怎地城中一个人也瞧不见?如此非常时刻,应当有人巡夜才对。”
  姬远玄皱眉道:“是了,怎么连飞兽巡逻兵也瞧不见?难道白驼将整城的兵都调往朝歌山了么?”
  众侍从都大觉古怪,这阳虚城上空,原本有三千飞兽巡逻兵昼夜不停,围绕着阳虚山四周绕行。但今夜,除了这九只太阳乌,空中再无任何飞禽的身影。
  烈烟石淡淡道:“只怕是他们已经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众人心中一凛,都生起莫名的寒意。蚩尤的心中却变得说不出的兴奋,热血沸腾,嘿然道:“既已来了,即便是有天罗地网,也要撞他个鱼死网破!”
  众人被他这般一说,登时豪气陡增。
  拓拔野心中却颇有悔疚之意,声东击西,转道攻击阳虚城,乃是他的建议。倘若这城中当真埋伏了千军万马,那岂不是累了姬远玄吗?心道:“这白驼等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辈,我这般托大,未免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
  姬远玄似乎瞧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拓拔兄,倘若这阳虚城中当真设了天罗地绸,朝歌山上就更加插翅难飞了!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拓拔野见他殊无怪责之意:心中感激,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助他制住那白驼与姬修涧。当下微笑道:“说的是。姬兄,你已经决定了吗?我们唯你马首是瞻。”
  姬远玄霍然起身,站在太阳乌背上盘旋下冲,望着那迅速迫近的黑暗城市:心中波涛汹涌。突然昂首挺胸,纵声高呼:“阳虚城父老百姓,我姬远玄回来啦!”声音浩荡嘹亮,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清楚,回声激荡。
  蚩尤等人热血沸腾,也纷纷起身拔刀,仰头高呼。七只太阳乌嗷嗷啼叫,如烈火般呼啸卷过,朝着半山腰的宫殿闪电掠去。
  “轰”地一声爆响,一道七彩的光弹冲天飞起,划过漆黑夜空,刹那间将天地照得一片雪亮。
  “呜!!”一声苍凉的号角在山巅破空而去,继而号角四起,战鼓咚咚,漫山遍野响起雷鸣般的吼声。
  漫漫黑暗的阳虚城突然亮起了一片灯火,继而一盖一盏地亮了,迅速蔓延开来,刹那之间就成了一片灯火辉煌的光之汪洋。
  无数的人影从城楼、民舍、山脚树林中涌出,手持火炬与明晃晃的刀戈,宛如瞬间解冻的滔滔江河,向着阳虚山脚汇集而去。刀光与火光交相映衬,耀眼夺目。黑压压的人头耸动揽集,少说也有两、三万之众。
  拓拔野等人站在太阳乌上,迎着呼啸狂风急速飞掠,下方是瞬息例掠的漫漫火光、滔滔人海,耳中满是号角战鼓、震耳欲声的如潮呐喊,禁不住豪情激涌,齐声呼啸。热血滚滚,将生死恐惧尽皆抛在脑后。
  他们是自投罗网,但他们要将这网硬生生撞破!
  “咻咻”之声大作,无数火箭密集如雨,四面八方朝他们揽集怒射!
  拓拔野哈哈长笑,聚意凝神,腹中定海神珠急速飞转,道道真气瞬间爆放,四处射来的火箭登时猛一顿挫,在空中逆转,朝着相反方向电射而回。惨叫连声,火光四起。
  蚩尤长啸声中,与烈烟石齐齐挥臂,青光红光瞬间怒放,“轰”的接连爆炸,火箭四下崩散,流火飞窜。“轰隆”一声,几座高楼登时燃烧起熊熊烈火。楼上的弓箭手惨叫着纷纷坠落。
  姬远玄钧天剑陡然出鞘,黄光冲天而起,继而他丹田处亮起一道橘黄色的光芒,倏地绽爆为巨大的光圈,将周围几只太阳乌一起护罩其中。火箭射来,撞到那光圈登时断裂熄灭,簌簌掉落。
  七鸟欢声长鸣,忽高忽低,俯冲高扬。俯冲之时巨翅横拍,扫过之处,狂风炎烈,无数土族军士周身轰然着火,悲呼不迭。
  七道红影闪电飞掠,朝着阳虚山呼啸而去。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号角长吹,阳虚山顶突然爆炸似的冲起无数黑影,在空中交错盘旋,划过无数道圆弧,闪电似的朝拓拔野等人冲来。
  石三郎叫道:“飞兽军!”
  话音未落,那无数黑影已经狂飘般席卷而来。“唆唆”声中,箭石迎面怒射,力道沉雄迅猛。冲在最前的一个姬远玄侍从避之不及,“扑”地一声,当胸被一箭贯穿,登时后仰摔了下去,被下面万千长矛霍然刺穿。
  拓拔野四人的护体真气光罩瞬间绽放,箭石四下乱撞飞溅。
  怪吼震天,幢幢黑影在众人身边急电闪过,刀光霍闪,矛戈如雨,在错身的刹那狂乱刺来。真气之强猛、速度之迅疾,比寻常军士不知强了多少倍。
  土族阳虚城飞兽军乃是从土族所有军队中干里挑一,并由土族各将军轮流训练的精锐之师。他们座下飞兽也是精挑细选的极为凶猛的灵兽,又经特殊培训,见着十日鸟这样的凶兽竟丝毫没有畏惧退缩之意。
  拓拔野、蚩尤大喝声中,一左一右,自两翼冲出。苗刀、无锋风吼雷鸣,青光怒舞,两道绿色光波莲然旋斩。“轰隆”巨响,交错飞过的六个土族飞兽军惨叫掉落,兵器连着手臂被斩落,血光飞洒。紧随冲来的两只钩翼龙被蚩尤苗刀余势横扫,斩为两段,哀鸣悲啼,轰然掉落。
  碧木真气凌厉纵横,青光眩目,刹那之间,两翼冲过的三十余名飞兽军士残肢横飞,血雾喷洒,惨叫翻落。
  姬远玄居中在前,他不忍与本族军士相残,只是以钧天剑和炼神鼎发出强大的真气光罩,将迎面冲来的飞兽军撞得四下踉跄跌落。
  烈烟石居中殿后,红衣飘舞,苍白的脸上淡淡微笑,翠绿的双眼之中燃烧起烈火般熊熊炽热的杀意。体内的情火与三昧紫火,彷佛被四周的火光与纵横的火箭瞬间点燃,尤其当她瞥见蚩尤立鸟横刀,神威凛凛,如入无人之境时,喉咙心肺犹如火烧炙烤,那股炽热的真气从经络潜伏处轰然跳跃,化成滔滔不绝的力量从她的双手逸出。掌心中浮起淡红色的火焰,妖异地跳耀着,彩石链在她雪白的手腕上自动地旋转。
  当那些从他们上下两翼错身而过的飞兽军纷纷盘旋扭转,闪电似地疾追而来时,烈烟石嫣然一笑,雪白的脸上突然飞过红霞,彩石链绚光流舞,盘旋飞出;她掌心突然喷出玫瑰色的红光,与那彩石链缭绕交织,轰然呼啸。
  “砰!”彩石链突然爆炸开来,与那玫瑰红光交错飞舞,在空中化为一只巨大的凤凰。凤尾绽放,眩目缤纷。迎面冲来的十余名飞兽军凄声惨嚎,从火凤凰中继续穿行飞出,变成十几具人兽白骨,前冲两三丈后突然粉碎,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
  烈烟石心中兴奋狂喜,这“赤炎火风诀”原本还要再练十年方能使出,而且即便使出,威力也远没有这般强猛。南阳仙子的元神与两大火族圣火真气,使得她的念力、真气几日之内便强猛了五倍!杀机更盛,皓腕挥舞,素手招展,那只火凤凰在空中飞翔怒舞,所向披靡。
  火光熊熊,杀声震天。太阳乌鸣啼声中,翱翔穿越,距离那黄帝宫已不过两百丈之遥。
  蚩尤已经杀红了眼,哈哈狂笑道:“天地春雷!”苗刀斜下疾斩,全身陡然爆起绿光,一道碧绿色的光线沿着经脉直没苗刀,在刀锋处亮起一道弧形翠光,“轰”地一声,脱刀怒舞而出,瞬息爆涨,化为四丈余长的光刀,呼啸旋转。
  “轰隆隆!”凭空如惊雷达爆,右翼冲在最前的三个四翼雪鹫骑兵,哼也来不及哼上一声,突然连人带鸟四下迸爆!鲜血、脑浆、断肢、残羽一齐飞散开来,红白缤纷,飞扬洒落。
  绿色光刀继续急速飞舞,倏地怒卷,其后六、七名飞兽军惨嚎一声,胸膛齐齐崩炸开来,血箭冲天飞射。碧光余势未衰,旋转急舞,直破下方人群。登时轰然巨响,惨叫迭声,断头飞舞,血雾蒙蒙。那条小巷突然化为一道深坑。
  突听号角连吹,战鼓停息。满城呐喊之声登时停顿。前仆后继,蜂拥冲来的飞兽军也突然在空中转向,远远地掉头朝着阳虚山顶飞去。
  刹那之间,沸腾的阳虚城偃旗息鼓,寂静无声。狂风呼啸,无数火炬“劈陂”作响,太阳乌欢声啼鸣,此外再无任何声响。
  一个男子长声道:“姬远玄,你逆伦弑君杀父,给交奸党,勾结外族,兴乱反叛,天地不容。今夜竟敢引领外贼,突袭本族圣城,屠戮族人,更加罪不可赦。放下兵器,立时自缚请罪,便留你全尸。”
  姬远玄朗声道:“白长老,你说我弑杀父王,以我之力,能杀得了父王吗?倘若是我杀的,我又为何要将他送往灵山救治?此外,姬某想请教白长老,又为何一路派遣军队阻截?难道不知道父王危急,片刻也延缓不得吗?到了灵山之上,为何又费尽心机加以阻挠?”
  白驼道:“姬远玄,陛下英明神武,若非身边至亲之人,怎能将他谋害?你大逆不道弑杀君父,明知陛下无法复活,就惺惺作态,想要掩盖罪行。长老会一致决定将你缉拿问罪,白某与诸位将军才兴兵申讨。嘿嘿,罪证确凿,还想抵赖反咬一口吗?”言辞凌厉,语气平缓,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太阳乌越飞越近,拓拔野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半山腰的黄帝宫。悬空平台上,一群黄衣高冠的长老正凭栏而立,当中一个高瘦男子长须飘飘,风度洒脱,正是白驼。
  姬远玄道:“父王经灵山十巫妙手医治,复活在望;倘若你我都问心无愧,为何不等他醒来之后问个一清二楚呢?”
  一语既出,全城哗然;隐隐听见满城军士都在悄声议论。
  白驼哈哈笑道:“姬远玄,倘若陛下当页能够复活,在灵山之上,圣女与王亥将军便当瞧见。你妖言惑众,想要拖延时间,等待乱党援兵吗?”
  姬远玄斜抱紫鳞木箱,朗声道:“今日阳虚城中的四万黄土神军,都可为你我作证!!倘若白长老问心无愧,请取出三两七彩圣土,姬某立即粘合父王圣躯,等他醒转道明真相!”
  白驼冷笑道:“好生狡猾的奸贼!你悄悄派遣乱党大军,昨日之前己将朝歌山上圣土尽数采掘干净,今日便这般大言不惭地信口开河,想要陷我白驼于不义吗?”
  拓拔野等人大惊,果如姬远玄所言,这白驼不但已将七彩土尽数掘走,还倒打一耙,栽赃姬远玄。如此一来,想要以七彩土救活黄帝,几无可能!姬远玄众侍从愤怒己极,纷纷大声怒斥。
  姬远玄轻轻摆手,面色凝重,沈声传音道:“多说无益,我自有分寸。”众侍从这才安静下来。拓拔野、蚩尤见他这等时刻还能镇定自如,心下佩服。
  太阳乌盘旋飞舞,已到黄帝宫琉璃瓦顶。那黄帝宫倚山悬空,气势恢弘,外观古朴厚重,颜色素朴,没有多余修饰,但却显得格外浩大壮观。檐角平直宽阔,金色琉璃瓦在万千火炬映衬下光芒闪烁。主殿巍峨,黄钢岩砌成的悬空平台上,站立了两百余人,其中一百个乃是精壮侍卫,横刀持矛,虎视耽耽地抬头上望。白驼等百余长老倚栏上眺,神色各异。人群中还站了一个淡黄色豹斑长裳的美貌女子,正是土族圣女武罗仙子,新月似的美目凝视姬远玄,深如幽潭。她的身旁昂然站立一个九尺男子,金冠玉带,木无表情,但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凛冽夺人的杀气。
  姬远玄耸然动容,朝着那金冠男子行礼恭声道:“大哥!”那男子沉默不语,但目中陡然亮起寒芒,冷冷地暴射在姬远玄的脸上。拓拔野与蚩尤对望一眼,心道:“这就是土族黄帝大公子姬修澜么?”
  太阳乌徐徐降落,在那平台上站定,巨翅扑扇,扭头鸣啼,炎热狂风蓦地卷起,众土族侍卫纷纷抢身站在众长老之前,凝神戒备。
  乌云翻滚,黑压压地在头顶奔腾。大风呼啸,空气潮湿闷热,众人都觉彷佛被什么罩住鼻息,压住心肺,烦闷得喘不过气来。
  满城火光漫漫闪烁,无数军士仰首眺望,寂静无声。突然一道闪电劈过,天地一片雪亮,惊雷滚滚。
  姬远玄将怀中紫鳞木箱恭恭敬敬地横放在地上,伏身叩了三个响头,眼眶突然微微泛红。众人也朝着那木箱纷纷拜倒,有人忍不住痛哭失声。
  姬远玄擦擦眼角,起身朝着众长老朗声道:“诸位长老,当今大荒风雨飘摇,动乱频仍。土族天灾不断,又添人祸。倘若在这非常时刻,不能摒除成见,消绝朋党,团结一致,必要遭受灭族之难!”
  一个矮个长老冷笑道:“姬公子,天灾好办,人祸难消。眼下我族这空前的人祸大难便是由你引起,只要将你论罪问斩,自然就能团结一致,度过难关。”
  几个长老纷纷应和,怒道:“姬远玄,你灭绝人伦,还敢惺惺作态?倘若还有一点羞耻之心,便当在陛下圣体之前自刎谢罪。”
  白驼眼中闪过得意神色,大有幸灾乐祸之态,淡然道:“姬远玄,你听见了么?你灭绝人伦,千夫所指,快快交出本族两大神器,在这四万人前自刎谢罪吧!”
  下方漫漫人群中突然有几个人振臂高呼:“将这个逆伦狗贼凌迟处死!”声音零落回应,越来越多,片刻之后,四万人齐声怒喊:“将姬远玄凌迟处死!”声震天地,四下回荡。
  姬远玄昂然道:“姬远玄磊落坦荡,无愧良心,无愧天地。倘若当真要姬远玄一死,才能换取全族团结安定,姬远玄死又何妨?但姬远玄现在却绝不能死!姬远玄不怕死,姬远玄怕的是,陛下冤屈血恨不能大白天下,怕的是小人得道,举族灭亡!”他气运丹田,掷地有声,压过那如潮声浪,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白驼猛地一拍黄钢石栏,厉声阳道:“无耻奸贼,巧言令色,混淆视听!石三郎!将你一路所见如实说来!”
  石三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各位长老,石三郎虽为姬远玄侍从,但一直以来亲眼目睹他倒行逆施,卑劣行径,心里一千一万个看不起,不敢与他同流合污……”
  众人大吃一惊,姬远玄众侍从又惊又怒,厉声道:“奸贼!你……你胡说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拓拔野与蚩尤也猛吃一惊,拓拔野突然忖道:“是了!倘若姬远玄身边没有内贼,白驼与姬修澜又怎么知道黄帝路线?姬远玄一路上又怎会接连不断地遭受阻截?白驼在这阳虚城中设下埋伏,多半也是他通风报信。”
  蚩尤最恨内贼,双眉倒竖,杀气毕现,忍不住便想将石三郎一刀斩断。但想到如此一来,反而落人口实,说是杀人灭口,当下强行忍住,“呸”地一声,恨恨唾了石三郎一口。石三郎后背被他唾沫击中,登时如道重击,痛入骨髓。猛地一晃,险些连话也说不出来。
  姬远玄双目闪过惊讶痛悔的神色,旋即变得微波不惊,极是平静。只是冷冷地盯着石三郎。
  石三郎颤声道:“……一个月前,姬远玄对我们说,陛下想要立大公子为太子,他必须采取行动。那日陛下到姬远玄府中,姬远玄让人下了极为强猛的蛊毒,将陛下制住,威逼陛下立他为太子。陛下痛心疾首,死也不答应……”
  他每说一句,姬远玄众侍从便要“呸”上一声,怒喝道:“狗贼含血喷人!”白驼等人则冷笑不止。
  石三郎道:“姬远玄无计可施,又怕罪行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将陛下绑架,带着我们连夜赶往木族雷泽城。姬远玄说,那雷泽城的雷神,乃是他的援党,只要由他保护,挟陛下发号施令,就可以慢慢控制土族局势。岂料……岂料那雷老贼偷窃火族圣杯的事情败露,被火族中人逼问之下,恼羞成怒,与木神、火正仙等人大打出手,结果一败涂地,逃之夭夭。姬远玄见雷老贼大势已去,惊慌失措,又带着我们到处逃窜。到了钦山,陛下醒来,大骂姬远玄逆伦妄为,姬远玄恼羞成怒之下,竟然用这钧天剑将陛下斩成十几段!”
  众长老登时哗然,纷纷怒骂。
  石三郎擦了擦额上的汗,胆战心惊地瞥了姬远玄一眼,发抖道:“姬远玄杀了陛下之后,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又想了个法子,让石七郎赶回族中,四处召集那些平素和他结交的乱党,证他们配合起事,一起篡夺大权。安排妥当之后,姬远玄又惺惺作态地带领我们去灵山,故意做作示人,他要救活陛下。然后又到处散播谣言,说是大公子与白长老指使人杀死了陛下。”
  白驼冷笑道:“果然是贼喊捉贼,用心险恶。”姬修澜冷冷地盯着姬远玄,目光森寒。
  石三郎道:“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决定就算是死,也要将这恶贼的奸谋告知天下。
  姬远玄突然淡然道:“请问你一直在我身旁,是如何将我的奸谋告知天下的呢?是用这‘相思犀角’吗?”右手高高举起,指尖上悬挂了一个一尺长的淡黄色犀角。
  石三郎大吃一惊,猛地一摸袖子,失声道:“怎地……怎地到了你手里?”
  姬远玄朗声道:“白长老,这‘相思犀角’乃是你三年前在昆仑山下收来的宝贝,怎么会到了石三郎的手中?难道这犀角竟有翅膀,能自己飞到石三郎手中,让他给你通风报信吗?”
  石三郎脸色大变,汗水涔涔而下。白驼冷笑道:“小贼,不错,这‘相思犀角’是我瞧出你狼子野心,早就交给石三郎,嘱咐他你有异动之时告诉长老会。起初念你旧情,他一直不敢大义灭亲;但后来实在忍无可忍,才用这犀角将你的无耻逆行尽数转告。”
  姬远玄微笑道:“是吗?原来是你早就给他的。”
  白驼冷笑道:“你还想反咬一口吗?石三郎,还有什么?乘着今日长老、圣女都在,一股脑儿全讲出来!”
  石三郎颤声道:“然后……然后……姬远玄便证那些乱党逆贼赶往朝歌山,将山上的圣土尽数掘走,彻底断了陛下的生路。他……他又与火族逆贼与龙族逆贼以及蜃楼城余党勾结,想要纠集乱党,一路杀入阳虚城,将诸位长老以及大公子全部杀了,篡夺大权。”
  白驼厉声道:“姬远玄!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数万军士高声怒喊,震得众人耳中轰鸣。
  姬远玄微笑不语,徐徐扫望那沸腾狂怒的人群,眼中映衬着那熊熊火光,又是愤怒又是哀伤。
  拓拔野对蚩尤传音道:“只要一有异常,就立时动手,先将姬公子救离此地。”蚩尤点头。
  当是时,突听远处一声轰鸣,一道黄光冲天飞起,在乌云之中爆炸开来,彩光四射。城外响起几声雄浑的号角,继而战鼓轰隆,吼声震天,似乎有千军万马正朝阳虚城围拢而来。
  城楼上一个哨兵尖声惊叫:“叛军来啦!城外来了好多叛军!”
  
 楼主| 发表于 2011-2-28 22: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七彩圣土
突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轰雷滚滚。黄帝宫中众人的脸容瞬间被照得雪亮,白驼等人惊怒交集,抓起千里镜朝城外探望。
  拓拔野、蚩尤等人心中大喜,纷纷凝神远眺。城外天地苍茫,无数的火炬高高举起,火海涌动,千军万马有条不紊地渡过两条大河,汇集一处,朝着阳虚城聚拢而来,沿着护城沟外岸,层层叠叠列队周边。号角高亢破云,鼓声轰隆震天,兽吼声、蹄声、军士呐喊狂呼声此起彼伏,声威之盛,远在城内四万兵士之上。
  那吼声越发整齐分明,听在众人耳中清清楚楚、了了历历:“奸贼白驼,结党营私,搬弄是非,勾结外贼,谋弑黄帝,栽赃贤良,囚杀异己,大逆不道,罪不可赦!”
  有人叫道:“槐江城英招……”另一人叫道:“和山泰逢……”又一人叫道:“骄山龟围……”又一人叫道:“岐山涉驮……”接连不断,约莫有十七、八人大声自报姓名,最后才齐声叫道:“共讨奸贼白驼,以行天道,以平民怒!”
  每有一人自报姓名,白驼脸色便难看一分,听到最后几乎已愤怒得扭曲起来。这一十八人都是土族极为重要的城邦领主,手握重兵,其中六、七人更是土族仙级、真人级高手。白驼为了防止姬远玄聚众作乱,早已将平日与他交好的众将军、领主尽数软禁。原以为其他城主既非姬远玄党羽,当不会叛乱,不想他们竟然在这当口引兵聚结,公然支援姬远玄。眼下自己的精锐部队与顶级高手大半都在朝歌山,来不及回调;即便及时赶回,城里城外的军队相加也不过八万之众,而这十八人所带军队亦有八、九万之巨,胜败难料。心中之愤怒恐惧几乎将要爆炸。猛地一拍栏杆,指着姬远玄厉声喝道:“小贼!你妖言惑众,结党叛乱,现在还想狡辩么?”
  姬远玄扶栏远眺,热泪盈眶,哈哈笑道:“妙极!果然是公道自在人心!白长老,你囚禁我的至交好友,以为就能囚禁天下人心么?”
  拓拔野与蚩尤大喜,烈烟石那雪白冷漠的脸上也露出微笑,众侍从更是大声欢呼不已。
  白驼喝道:“来人!将这逆贼叛党拿下!”那百多精锐侍卫大声呼喝,潮水似地涌将上来,刀光闪动,将拓拔野、姬远玄等人团团围住。山脚下的军士也纷纷呐喊着涌了上来,层层叠叠包围黄帝宫。
  蚩尤哈哈大笑道:“这些臭鱼烂虾怎么经饱?”探手将七、八支猛刺而来的长矛抓住,猛地连人带矛拎了起来,重重地摔打在栏杆上。血光迸溅,惨叫悲呼。四、五个侍卫来不及反抗便被打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另外几个被撞断肩骨腿臂,惨叫着松手掉下栏杆,登时撞在悬栏下的凸石上,骨断脑裂,红白飞溅,横死当场。
  蚩尤将手中长矛霍然甩出,“嗖嗖”怒舞,四、五个侍卫立时便被长矛贯穿,倒飞而出,钉死在培壁上。
  烈烟石淡然微笑,素手挥舞,彩石链四下激射,从六、七个侍卫咽喉、大脑穿过,呼啸盘旋,又从五、六个侍卫的后脑穿回,刹那间重新凝结为石链,回到她纤弱雪白的手腕上。那十余个侍卫鲜血喷射而出,瞪着双眼自己看了片刻,才惨叫一声仆倒在地。
  两人谈笑之间便毙杀了二十余个骁勇侍卫,众土族长老无不变色,纷纷朝后退却。众侍卫也惊骇失色,只是围集在外,呐喊刺探,不敢轻易上前。
  拓拔野心中一动:“这白驼乃是此中首恶,奸谋大半出自他手,倘若能将他立时拿下,叛党便群龙无首,这四万军士也毫不为惧。”当下笑道:“白长老,城外的将士这么想见你,你是不是该出城与他们见上一面?”大步朝白驼走去。
  众侍卫刀光闪动,矛戈挥舞,纷纷攒刺而来。拓拔野双掌飞舞,青光爆射,气浪澎湃,刹那间将他们尽数打飞。微笑着飘然穿入长老群中,探手往白驼抓去。
  突然听见一人冷冷道:“你以为这黄帝宫是什么地方?”一股雄浑气浪迎面拍来,如惊涛呼卷,山岳压顶。拓拔野微微一惊,笑道:“黄帝宫是光明坦荡之地,所以容不得这种小人。”真气爆放,猛地一掌拍出。
  “轰”地一声巨响,一团黄绿色的气芒爆炸开来,拓拔野只觉全身一震,彷佛被雷电劈中,鼻息窒堵,气息翻涌,不得不朝后倏然退去。
  凝神望去,一个金冠男子昂然而立,冷冷地望着他,目中开过阴鸷的神色。浑身上下绽放出淡黄色的真气,光芒隐隐,气势凌厉,整个人宛如一杆锐利长枪,锋芒直指鼻息。正是姬远玄长兄姬修澜。拓拔野心中一凛:“这厮好强的真气!”
  姬修澜冷冷道:“你就是近来那极为嚣张的龙神太子吗?”
  拓拔野哈哈笑道:“嚣张不敢,但是龙神太子确是区区在下!”大步而上,再次探手往白驼抓去。
  姬修澜目中寒芒暴涨,喝道:“回你东海去吧!”一掌拍出,手臂上突然黄光缭绕,一道螺旋气芒“呼”地一声朝拓拔野怒射而来。与此同时,手掌一转,掌心吞吐,“吃”地一声,一杆螺旋龙头青铜枪突然出现,从那黄色的螺旋气芒之中反向旋转,暴冲而出!
  姬远玄失声道:“双旋裂天枪!拓拔兄小心!”
  蚩尤心中一凛,闪身向拓拔野冲去。
  这姬修澜号称土族大神蛮胜转世,擅使的兵器便是当年蛮胜的神兵双旋裂天枪。双旋裂天枪又称缠龙逆天枪,远古之时,土族境内有雌雄两条凶龙肆虐作恶,土族大神蛮胜与双龙血战七昼夜,将之擒服,以西海沈砂铜将双龙封印,在火族三昧紫火中炼为螺旋长枪,故称“缠龙逆天枪”;又因为此枪刺出之时,枪身与外旋气芒逆向旋转,有惊天裂地之势,因而又称“双旋裂天枪”,号称大荒七大名枪之二,也是土族九大神器之一。
  蛮胜羽化登仙之前,为防雌雄逆天龙突破封印再次作恶,此枪被他刺入朝歌山七彩岩,直没到底。近干年来,始终无人能将此枪拔出。而十五年前,年仅十四岁的姬修澜竟以念力将缠龙逆天枪从七彩岩中轻而易举地拔出,震动全族。这素来难以驾御使用的缠龙逆天枪在他手中竟是得心应手,威力无穷。自此,他被称为蛮胜转世,名扬大荒。十五年来,姬修涧苦练双旋裂天枪,又经“黄龙真神”应龙悉心调教,气候大成。近年来,他已可将这缠龙逆天枪收放自如,使得随心所欲。
  拓拔野只觉气息窒堵,两道狂猛已极的气旋逆向飞转,形成难以想像的巨大锋芒锐力,朝自己电刺而来。心中微凛,哈哈笑道:“旋木年轮掌!”聚意丹田定海神珠,气如潮汐瞬间汹涌而起,双手霍然逆向交错旋转。
  “轰”地一声,滔滔真气经由定海神珠直灌掌心,刹那爆发,两道弧形真气在他双掌之间闪电回旋,逆向飞转,直接撞上缠龙逆天枪的双旋气芒!
  “砰!”两道青色光弧闪电般破入两道黄色光芒之中,登时轰然巨震,爆炸开来。彩光眩舞,气浪飞卷,拓拔野与姬修澜齐齐后退,围立附近的十余个侍卫惨呼飞趺,登时晕死。众人胸闷气堵,纷纷后退。
  一道人影却如疾风入林,箭也似地冲入那爆炸开来的光波之中,雷霆般的大喝道:“吃我一刀!”青光飘舞,彩色光波霍然炸开,那道碧翠气芒已惊天裂地之势朝着姬修澜怒斩而下!正是蚩尤。
  众人大惊,姬远玄叫道:“蚩尤兄弟,手下留情!”
  蚩尤疾身扑入,迅雷挥刀,将尚未来得及喘息的姬修澜彻底隔离拓拔野,使得拓拔野可以从容擒拿白驼。
  姬修澜厉喝道:“好刀!”身形未稳,竟悍然挺枪电刺,双旋气芒轰然飞舞,枪尖到处,突然爆开橘黄色的光浪,倏地化为两条巨大的黄色龙头,交缠飞旋,怒目狂吼,龙须飞扬。
  “轰隆!”苗刀狂冽气浪陡然劈入那双龙气旋之中,再次爆开七彩光波。蚩尤宛如当头被劈中一棍,剧痛攻心,朝后翻去,口中狂笑道:“好过瘾!”那姬修澜也闷哼一声,朝后疾退。
  刹那之间,黄帝宫中,当世三大年青高手已经闪电交锋。姬修澜虽然勇悍威猛,但与拓拔野与蚩尤两大高手交迭对抗,却也强捺不住。适才尚未调顺真气,被蚩尤这般全力怒斩,一连退出十余步方才站定,心中惊骇莫名。
  拓拔野使出“旋木年轮掌”时,早已计算好方位,蓄势后退。被巨震的气浪一推,因势利导,顺势朝右后方退去。就在蚩尤强行冲入,挥刀与姬修澜悍然对决之时,他脚下一转,鬼魅般穿入长老群中,真气飞舞,将抢身格挡的众人轰然震开,探手一抓,己将白驼衣领抓住。右手一拍,抵在白驼后心,哈哈笑道:“白长老,请大家住手如何?”
  电光石火之间,白驼竟然已被他制住。变化之快、之易,连拓拔野都觉得有些诧异。黄帝宫内众人都己楞住,城中的士兵也登时沉寂下来,只有城外那如雷呐喊、澎湃战鼓响彻依旧。
  白驼冷冷道:“小子,你以为能这般轻易地抓住我吗?”话音未落,拓拔野忽然觉得心中猛然一跳,周身寒毛瞬间竖起。一股深不可测的浩浩真气从后上方朝自己压迫而来,彷佛万吨泰岳陡然压顶,又彷佛突然沉溺于汪洋深处,全身压迫,几将挤爆。那喜气浩荡无边,刹那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将他全身上下紧紧包围住,只要他稍有不慎,立时就会破体而入,将他彻底击溃。心中大骇,不知来者是谁?
  耳旁听见城中四万军士雷鸣般的欢呼声:“黄龙真神!黄龙真神!”拓拔野心中大凛,难道这以念力和真气陡然压制住自己的神秘人物竟是大荒十神之一,姬修澜的师父,土族黄龙真神应龙吗?他蓦地想起蜃楼城城破当日,被水伯天吴以念力、真气瞬间制住的情景。微微后悔,不该如此大意。
  当下凝神聚意,默念“幻光诀”,轻吐一口气,气凝为镜。透过那幻光镜,瞧见后上方,一个金发长眉、颜骨高耸的黄衣老者飘然半空,褐色眼珠冷冷地盯着自己,嘴角纹路奇异扭曲,森寒刻骨。衣裳鼓舞,枯瘦的双手斜斜下举,两道黄光从掌心绽放,纵横交错,将自己全身罩住。
  姬远玄面色微变,微笑道:“应真神,白长老的性命也在拓拔太子手中,不如你们一起松手,如何?”
  白驼冷笑道:“这小子的真气能一下将我击死吗?只要他稍稍动弹,应真神就让他挫骨扬灰,连寒毛也不剩一根。姬远玄,想要救你朋友,现在就交出神器,领罪受死。”
  拓拔野哈哈笑道:“姬兄,我这骨头硬得很,想要化成灰还难着哩!你放心吧!”瞥见蚩尤眼色,心中了然,微微点头。
  突听蚩尤喝道:“十日齐飞!”苗刀轰然劈斫,碧绿色的光芒倏地飞出四丈有余,急电般破入应龙双掌真气之中!七只太阳乌嗷嗷狂吼,夹引火焰狂风猛扑应龙!
  “乓!”苗刀青光断切应龙真气,立时弹起剧烈反震。蚩尤“呼”地被那倒撞气浪瞬间击中,高高飞撞横梁。
  “轰隆!”横梁顿时断折,屋顶猛地向下一沉,尘土弥漫。众人失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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