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中国冰箱如何降低了 埃塞俄比亚的儿童死亡率

尤舒昆

有了中国企业澳柯玛(600336,股吧)(600336.SH)生产的疫苗储存箱Arktek之后，埃塞俄比亚的卫生推广员博珂·费萨哈的工作省事多了，当地婴幼儿的疫苗接种覆盖率也提高了很多。
                        有了中国企业澳柯玛(600336,股吧)(600336.SH)生产的疫苗储存箱Arktek之后，埃塞俄比亚的卫生推广员博珂·费萨哈的工作省事多了，当地婴幼儿的疫苗接种覆盖率也提高了很多。
这一成绩，得益于澳柯玛、盖茨基金会、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以及埃塞政府的携手努力。而这个不用电就能将疫苗在0～10℃之间保存至少35天的装置，也结合了上述各方的利益诉求，最终造福于埃塞俄比亚乃至诸多不发达国家的妇女儿童。
非洲的疫苗储存难题
在埃塞俄比亚南方各族州沃巴莱格县的安贝里克—阿查莫，28岁的费萨哈是唯一的卫生推广员。她的职责与中国农村以前的赤脚医生相似，服务于附近35个村的7600多人。
这个卫生服务点没有电力供应。而7600多人中有255个一岁以下婴儿，自出生起就需要接种疫苗。在埃塞俄比亚这样的国家，孕妇也需要打破伤风疫苗，因为抗体可传给胎儿。
以前，每次打疫苗都是一场集中式的接种活动：费萨哈先去5公里之外的卫生中心(类似中国的镇医院)用冷藏包取来疫苗，然后去各村叫家长们带孩子来打针。当地交通不便，很多家长要用毛驴驮着孩子走几公里才能到卫生站。而所取的疫苗数量与需要接种的孩子、实际能来的孩子数量上往往不能精准匹配，取得少时，来得晚的家长会发现疫苗已用完，只好回家。下次取了疫苗，费萨哈还得再次去通知和说服他们前来。疫苗取得多了，一时打不完，剩下的又得送回卫生中心，疫苗也容易在当地的高温环境下失效。至于孕妇趁着产检顺便打破伤风疫苗，以前在这儿实现不了，因为没法为零星前来的孕妇准备疫苗。
疫苗需要全程冷链储运。据估计，全球每年有150万儿童，即每20秒一个儿童死于霍乱腹泻和肺炎等用疫苗可预防的疾病。免疫接种率最低的是农村地区，例如基础设施薄弱、电力供应不稳的撒哈拉以南非洲，那儿的疫苗还常常存在变质或断供的情况。
全球最大的专利储备企业高智公司(IntellectualVentures)的技术产业化总监郭自红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安贝里克—阿查莫卫生站的情况在非洲具有代表性。非洲等不发达地区尤其是边远地区的卫生机构未必有冰箱，即使有冰箱也未必有电，因此疫苗在储运的“最后一公里”易于因为外界的高温而失效。
联合国儿基会驻埃塞代表处的项目主管塔里库·伯罕努说，他们曾经进行过一项对4种疫苗配送链条的追踪研究，发现约有20%～30%的疫苗会因冷链断裂而失效。
盖茨基金会是非洲等不发达地区主要的疫苗捐赠者之一。失效的疫苗被注入儿童体内，会导致免疫失败。这一问题让比尔·盖茨有点伤脑筋。于是，盖茨基金会在其全球“创新大挑战”这一征集突破性创新方案的活动中出了一道题：能不能不用电就把疫苗低温保存一个月甚至更久?
选谁来量产
最后还是高智公司与比尔·盖茨联合发起的创新技术研发机构GlobalGood找到了方向：2008年，该机构的科学家经过头脑风暴后，选中了应用于在极端温度下保护航天器的真空绝缘技术，用来研发被动式疫苗储存箱。所谓被动，是指这种储存箱在使用过程中无需电池、电源或其他能源制冷，而是仅靠箱内已经现成冻好的冰排，就能将疫苗的储存环境温度按世界卫生组织(WHO)的要求保持在0～10℃，而且长达35天或更久。
几年来，GlobalGood先后试验了6代储存罐，到了2012年，相对成熟的第五代储存罐被送到莫桑比克和赞比亚去做实地试验。不过，它的量产问题和开展试验同样重要。
量产厂商的选择很有讲究：既要有较高的制造技术水平，价格还得低廉——因为不仅盖茨基金会和其他一些国际组织会大量采购了捐赠给不发达国家，这些国家自己也会采购一些——两类采购者都要求价廉物美。盖茨基金会凭着经验，在中国寻找这样的厂商。
在经历了一家中国冰箱企业签约前夜变卦的“事故”后，2013年，盖茨基金会选择了澳柯玛。澳柯玛一位工作人员对本报记者透露说，虽然当时盖茨基金会很明确地告诉澳柯玛，这只能是一种微利产品，别想赚太多钱，但澳柯玛高层很敏锐地感觉到，澳柯玛可借助这种疫苗储存箱，同受捐的不发达国家政府之间建立良好关系，澳柯玛的产品也可借储存箱的效果在这些国家民众中确立美誉度。他说：“这种储存箱在技术上对澳柯玛并不难，难处在于成本控制。达到这种密封度的真空罐体的成本很高，国内只有四五家厂能生产。”
2013年开始，澳柯玛和GlobalGood一起研究改进疫苗储存箱，第六代产品很快拿了出来，被命名为Arktek——Ark是“方舟”之意，tek则意指“技术”。这款储存箱已经比较成熟，当年就被送到塞内加尔和埃塞俄比亚的一些没有电力供应和冷藏设备的乡村和牧区卫生站试验使用。其中，埃塞俄比亚共有7个地点开展试验，均由联合国儿基会负责运作。
郭自红表示，埃塞俄比亚试验点的环境温度，白天达到43℃，晚上最低也有20℃。但各项数据和用户报告显示，Arktek达到了WHO对疫苗的保温要求，而且维护简单。塞内加尔的试验开展起来后，当地卫生站的护士要求：“你们得承诺6个月的试验结束之后不要把它拿走，这个疫苗箱还归我们使用。”埃塞俄比亚的反馈也是这样。去年9月，盖茨到埃塞访问，见到当地对Arktek给予极高评价，非常欣慰。
“最快乐的时刻”
本报记者在安贝里克—阿查莫卫生站看到，那儿试用的Arktek高70多厘米，直径50多厘米，20多公斤重，需两人合力才能抬起。打开盖子，里面左右各有4个半月形、重约1公斤的冰排，5个疫苗架则放在中间。储存箱的内壁上下方还各有一个测温计，两个测温计显示的温差不超过1℃。
郭自红介绍说，Arktek的保存容量为5.4升，适用于6000人左右的社区。这一容量一般会稍高于社区的需求。
有了Arktek之后，费萨哈每个月只需要去一次卫生中心，换冰排、领取近期需要的所有疫苗回来放入箱中，就能保证一个月内辖区内的孩子随时都有疫苗可打。此外，孕妇的破伤风疫苗接种在这儿也能开展了。因此，Arktek除实现了疫苗的低温长期储存外，还免去了费萨哈反复下乡通知家长们的奔波之苦。而家长和孩子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时候会白跑一趟。
沃巴莱格县另一个开展试验的墨拉伯卫生站给出了更翔实的数据：试用Arktek后，其辖区内百白破三联苗和麻疹疫苗的接种覆盖率分别达到了97%和90%。该卫生站的推广员巴依达·阿莱说，她之前为疫苗接种而走过的最远的路，是用了一个半小时步行去一个村庄，“当一个妈妈接种了她自己和她的孩子应当接种的所有疫苗时，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时刻。”
澳柯玛董事长李蔚看了Arktek在埃塞俄比亚的使用情况后也表示，他为当地卫生人员、联合国儿基会和盖茨基金会在公众健康方面所作的卓越贡献而感动，澳柯玛将有新计划来用Arktek参与不发达地区的其他卫生项目。
与非洲国家相互“认识”
2014年，Arktek在美国获得了多项大奖，包括疫苗工业示范(ViE)奖、《研发》杂志(R&D)百大尖端发明——2014年最重要科技产品奖和芝加哥工艺设计博物馆的2014年最佳人道主义设计奖。今年1月，Arktek获得了WHO的预认证。澳柯玛综合部部长任一钊表示，借助Arktek，澳柯玛还成为了联合国全球采购供应商。今年10月，联合国儿基会向澳柯玛下了第一批采订单，11台Arktek已发往尼泊尔。
在埃塞俄比亚，国际组织将采购75台Arktek供更多地区使用。澳柯玛提供的资料显示，Arktek的年产能将达到2000台，2015年至今的发货量为286台，其中印度、埃塞、尼日利亚分别以75、75、50台居于前列，明年的销售目标将到达1600台。未来，澳柯玛将针对全球各地使用的Arktek开发出一套在线系统，以进行用户培训和故障诊断。
澳柯玛超低温冷冻设备有限公司医疗冷链分公司营销主管罗伟对本报记者透露，一台Arktek的售价仅为2000美元出头。
尽管在Arktek上并不能赚到多少钱，但澳柯玛凭借这一性能稳定的产品，让非洲国家的政府官员认识了自己。罗伟如今在非洲国家会见的政要、结交的朋友已经不乏副总统、三军总司令等。他对本报记者表示，澳柯玛在非洲的销售总部设在加纳，有10名销售人员，他们以加纳为中心，在非洲各国奔波——加纳地处西非的中心，有港口，政局也比较稳定。
目前，澳柯玛在非洲有23家经销商。澳柯玛一名高管说，对澳柯玛的战略来说，非洲要优先于其他新兴市场，尼日利亚、安哥拉等国都是重点市场。他说，冰箱、冷柜要根据非洲民众的习惯，在设计上作出调整，比如冷柜顶端要有灯，因为非洲的肉很贵，又容易馊，需要有灯光看一下；冰箱的冷冻室要大。
<p>至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基建和商业，他说，比起他一年多之前来考察时已经繁荣兴盛了不少。他对埃塞比较看好：“虽然这个国家资源并不丰富，但民风淳朴，政局稳定，人民热爱和平。比起一些资源虽然丰富但局势动荡的非洲国家，埃塞这样的国家更值得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