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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中国主办的2016年G20峰会,朱民表示,中国政府提出重新考虑全球金融体系架构的概念,由此恢复了曾经建立又被暂停的全球金融架构工作小组。这涉及很多方面,例如全球如何管理资本流动,如何加强全球金融安全网络的建设,这非常符合当前全球宏观金融波动加大的现实,有望得到G20多数国家的支持。
杨燕青 周艾琳
[今年引发市场波动的大背景是,在利率水平上升时,经济增长水平并没有跟上,反映为估值相应下降,这也引发了全球市场一系列的调整中国需要考虑整个金融市场的波动必然也会外溢到中国,尽管中国市场仍相对隔离,但是信心和信息的传递十分紧密,足以造成冲击]
[去年美股市场出现了偏离100日均线5个标准差的移动,这是美股自1932年以来最大的波动,因为一般而言2个就很大了。]
在刚刚过去的春节,全球股市可谓“哀鸿遍野”,避险资产价格大涨。其实自去年以来,全球频繁、短促、传播极快的巨幅金融市场波动就令人印象深刻,而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最新测算,去年美股(标普500指数)的波动创下1929年来的最高值,而这可能就是2016年全球市场的“新常态”。
在不久前闭幕的2016年冬季达沃斯论坛期间,如何应对这种“新常态”也成为了被热议的话题。IMF副总裁朱民在论坛期间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表示,除了美股之外,日元对美元创下上世纪70年代美元对黄金脱钩以来的最高波动,风险指数VIX的波幅接近于2008年危机时期的水平,“这都是去年我们记录到的一系列大幅波动,今年预计还会继续。”
究其原因,朱民指出,“今年引发市场波动的大背景是,在利率水平上升时,经济增长水平并没有跟上,从而反映为估值相应下降,这也引发了全球市场的一系列调整。”他表示,在过去几年宽松政策的支持下,市场发展飞快,所以当前处于调整过程,因此如有意外事件发生,就很容易导致调整幅度加大,通过全球化的链接把波动迅速传播到全球。
此外,随着央行此前发布包括13种货币的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观察人民币汇率主要看一篮子货币而非美元),进入1月以来人民币的较大幅贬值引发了全球恐慌。对此,朱民也表示,“不可触摸的金融信心传播也是很重要的方面,全球对于中国的调整过度反应,但如果中国加强与全球的沟通,说明中国未来的方向,这就可以尽量减少这方面的波动。”央行通过一定的干预来维持宏观金融稳定,这是宏观审慎的一方面。同时,朱民认为,中国央行的新汇改是关键且正确的一步。
谈及中国主办的2016年G20峰会,朱民表示,中国政府提出重新考虑全球金融体系架构的概念,由此恢复了曾经建立又被暂停的全球金融架构工作小组。这涉及很多方面,例如全球如何管理资本流动,如何加强全球金融安全网络的建设,这非常符合当前全球宏观金融波动加大的现实,有望得到G20多数国家的支持。
高频波动或为全球“新常态”
第一财经日报:近期,全球市场经历了巨大的波动,这种波动从去年甚至更早前就开始了,但近期越发频繁和剧烈。这会否成为未来的新常态?
朱民:市场出现大幅、频繁的波动会成为2016年的新常态,或是最重要的特征。IMF监测到,去年全球市场波动幅度创下历史纪录。
一般而言,我们在衡量市场日常波动时,用相对于100天移动平均值的金融市场单日波动标准差来衡量(onedayvariationperstandarddeviationagainst100daysmovingaverage)。去年美股市场出现了偏离100日均线5个标准差的移动,这是美股自1932年以来最大的波动,因为一般而言2个就很大了;日元则对美元出现了8个标准差的移动,这是上世纪70年代美元对黄金脱钩以来的最高波动;高收益率债券市场出现了5个标准差的移动;风险指数VIX出现4个标准差的波动,接近于2008年危机时期的水平。这都是去年我们记录到的一系列大幅波动,今年预计还会继续。
日报:产生上述现象背后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朱民:这里主要有几大原因。首先,全球经济的关系越发紧密,溢出效应越来越强,任何地方的小波动都会引发全球波动,这是今天市场与10~15年前的不同点;第二,全球债务超级周期进入调整期,去年资本市场的回报率基本为零,整个资本市场处于下行轨道,市场脆弱性突出。在过去几年宽松政策的支持下,市场发展飞快,所以当前处于调整过程;第三,基于上一点,当前如果有意外事件发生,就很容易导致调整幅度加大,通过全球化的链接把波动迅速传播到全球。
今年引发市场波动的大背景是,在利率水平上升时,经济增长水平并没有跟上,反映为估值相应下降,这也引发了全球市场一系列的调整。
日报:这是否暗示着,美联储加息的节奏应该更加缓慢?
朱民:美联储加息应该更加谨慎。加息主要看劳动力市场和通胀,前者非常强劲,但核心通胀为1.3%,广义通胀仍接近0,美国整体经济增长2.5%~2.6%,因此美联储仍有推迟加息的空间,且美联储应该更加谨慎。但市场的解读是,加息周期已经开始,这是不可逆的,而且IMF也几次下调全球经济增速预期,表明经济增速并没有那么强。
日报:IMF最新预计,2016年全球增速为3.4%,好于2015年,这是否意味着未来两年增长后会有起色?
朱民:但这一预测是基于全球没有重大的冲击出现,且各国能够积极采取措施推动结构改革。结构改革不易,但可以产生很好的效果,如西班牙和爱尔兰就逐步从衰退中恢复。因此如果没有很好的供给侧改革,经济增速可能还会继续下行。
日报:中国可能是在问题的前端。例如,潜在经济增速下降、供给侧的动力并不强劲,加之中国的债务问题和人民币汇率波动等,加大了全球市场认为中国的不确定性。你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朱民:这是两方面的问题。第一,在全球金融市场调整、经济增速温和的背景下,要求中国加大结构调整力度,如加快去产能、去房地产库存的力度,降低企业债务,加速去杠杆化,因为中国不能再依赖外部经济来拉动中国经济增长,这是必须认清的外部经济环境。
第二,中国需要考虑整个金融市场的波动必然也会外溢到中国,尽管中国市场仍相对隔离,但是信心和信息的传递十分紧密,足以造成冲击。因此中国也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应对更大的全球金融市场波动。
日报:在你看来,是全球影响中国更甚,还是中国影响全球更大?
朱民:首先是全球影响中国。如美联储加息,欧洲和日本央行持续宽松,全球央行政策的变化会引起资本流动的变化,这会导致美元流动发生波动。这当然也会影响中国,因为中国仍持有大量美元债务。
日报:国外一些观察家近期认为“中国经济放缓拖累全球”,中国的溢出效应又有多大?
朱民: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其对外的影响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此前做过不少研究,如中国经济增长1个百分点,对贸易国或产业链都会产生相应影响。
日报:此前,中国的影响力更多基于宏观经济,但去年至今则更多体现在对全球市场的影响。
朱民:的确如此。经IMF测算,如果中国总体增长不变,但增加1个百分点的消费,减小1个百分点的投资,这还是对全球有负面影响。因为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弹性仍较高。此外,由于不可触摸的金融的信心传播也是很重要的方面,但这是可以减低的。全球对于中国的调整产生过度反应,但如果中国加强与全球的沟通,说明未来方向,这就可以尽量减少这方面的波动。
央行应加强人民币汇率机制沟通
日报:沟通对人民币汇率而言也至关重要。近期全球市场对人民币走向产生了一定恐慌。
朱民:人民币汇率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变化,从盯住美元转而盯住一篮子货币。汇率基于市场机制而定,但仍然有管理。而从目前市场反应来看,市场尚未理解这一新的机制,仍以人民币盯住美元的思维来看待汇率变化,这是不正确的。
其实,央行做了两步变化。第一步是“8·11汇改”,引导人民币中间价定价机制更趋市场化;第二步是央行在去年12月让人民币更多参考一篮子货币而非美元。当然央行仍会介入管理,央行也需要将当前的汇率机制清晰地同市场沟通,这与8月汇改又有了重大区别。在IMF看来,中国央行的最新举措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日报:中国央行引入了新的人民币汇率指数,但人民币究竟要如何参照一篮子货币?是否应该像此前那样设定波动区间(此前人民币/美元汇率能在人民币中间价上下2%的区间内波动)?
朱民:IMF和中国央行讨论的是以市场为基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这是大原则。至于人民币要在什么位置上盯住,这是央行的权责范围,此前央行选择了盯住一篮子货币,IMF认为央行做了合适的选择,这也完全是央行的政策。
日报:但是人民币已经进入了IMF的特别提款权(SDR)篮子,因此是否需要将人民币维持在合理的水平?此外,此前在岸和离岸人民币汇差进一步扩大,IMF对于人民币的管理有何要求?
朱民:这是两个概念。SDR并没有对人民币汇率水平的要求。至于人民币在岸和离岸汇率水平的差异,这一事态需要关注,IMF正在收集有关资料,也在和中国央行进行积极沟通。
日报:全球都期待与中国进行更为清晰的沟通,在这一方面,IMF给予中国何种建议?
朱民:去年8月汇改后,易纲副行长的发布会就是明确沟通的极佳例证,我们也随即向央行就沟通问题进行了密切磋商。近期,央行研究局首席经济学家马骏指出,人民币汇率水平向一篮子货币挂钩,这也是很好的沟通。当然,市场会有不同的反映和解读,这同样要求央行针对主要的不同解读做出回应。
日报:在调整过程中,其实中国央行面临困境。如果央行希望人民币汇率在一定区间内保持稳定,这就需要适度干预,但这可能会引发国际市场的投机行为。如果这种博弈真的存在,中国就可能消耗大量外汇储备,IMF认为中国央行应该如何应对?
朱民:从全世界的案例来看,存在两方面情况:第一,整体资本流动越来越大,即外部冲击对于汇率形成的冲击越来越大,因此央行通过一定的干预来维持宏观金融稳定,这是宏观审慎的一方面,也成为了国际共识;第二,在SDR的框架下,IMF并没有特别讨论这方面问题。IMF认为,中国央行正在将人民币向一篮子货币挂钩,走向有管理的浮动汇率,这是正确的方向。
日报:IMF会否担心中国外汇储备消耗速度过快?
朱民:中国有巨大的外汇储备,中国央行也有丰富经验。从全世界的案例来看,这绝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但总体而言,IMF认为央行有能力管理。
加强宏观审慎政策框架
日报:去年中国A股市场的波动使得大金融监管改革的紧迫性再度凸显,市场对于如“一行三会”合并等变化也有所预期。在全球宏观审慎的大背景下,你如何看待中国金融监管体系的改革方向?
朱民:2008年金融危机后,全球监管体系出现了重大变化,对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都加大了监管,扩大了央行的职能,提出了宏观金融审慎监管,将央行和日常监管分成了两个层面,央行负责监管宏观金融审慎风险,具体监管者负责微观的操作风险、经营风险等,但具体分化很多,有瑞士模式、英国模式、美国模式等。尽管具体方法存在差异,但共同的原则都是加强宏观金融审慎政策。
日报:中国是2016年G20的主办国。IMF对此有何期许?
朱民:IMF支持中国主办G20,IMF也始终扮演G20技术秘书的角色,提供背景材料、做宏观政策支持,我们也正积极参与中国主办G20的工作。
<p>中国政府现在提出要重新考虑全球金融体系架构的概念,由此恢复了曾经建立又被暂停的全球金融架构工作小组。这涉及很多方面,即全球如何管理资本流动,如何加强全球金融安全网络的建设,此事在韩国G20时就被提出,但始终没有推进。而中国此时重新提出该问题,非常符合当前全球宏观金融波动加大的现实,有望得到G20多数国家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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