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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angyituo

[转载] 搜神记(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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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10 23: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雪山迷情
光芒迸爆,那人的脸容一闪即没,英武的脸容扭曲变形,刀疤血红,狂野暴戾,直如凶神恶煞,正是蚩尤!
  黄帝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刺客竟是这个曾经帮助姬远玄,解救土族大难的东海少年;浑身陡胀的黄土真气登时稍稍收敛。
  蚩尤形如疯魔,对晏紫苏的喊声充耳不闻。怒吼声中,刀光汹汹,气浪如海啸惊涛,席卷迸飞,不给黄帝一丝喘息之机,每一刀都是“神木刀诀”中至为狂猛霸冽的式诀,只是其爆放出的真气,阴寒诡异,雄浑凌乱,竟比一日之前强沛数倍!
  晏紫苏心中惊喜登消,陡然下沉,骇异忧惧。料想他必定是身中九冥尸蛊,成了行尸走肉,失心听人叩于妖魔。但何以一日之间真元倍长至斯?就连黄帝在他的狂攻之下竟也节节败退,无计可施。心中困惑,不得其解。
  “轰!”
  碧芒如电,黄光破碎。黄帝低喝一声朝后疾退,面色苍白,嘴角沁出细长的血丝。巨大的冲击波倏地迸爆,将四面残垣轰然炸裂,推飞出数十丈外。四冲而上的僵鬼被陡然震飞,怪叫着簌簌摔落。
  月光雪亮,街上空空荡荡,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尸体。无数僵鬼继续嚎哭着从观水河中冲出,上跃下窜,井然有序地排布调度,将四面围涌而来的土族英豪阻隔在数条长街之外。数千金族精兵尽数调动,骑乘飞兽从南城横掠俯冲,却被河中凶狂鬼兵前仆后继地狙击,在观水河上空团团激战。
  此时驿站二楼几已夷成平地,蚩尤怒吼奔跃,青光电舞,竟将黄帝逼得狼狈万分。诸族宾客远远地观望,骇讶万分,窃窃私语,不知这凶暴狂野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突然,有人大叫道:“蚩尤!他是蜃楼城的漏网之鱼蚩尤!”众人轰然。
  这几月以来,东海龙族太子拓拔野与蜃楼城少城主蚩尤纵横大荒,叱吒风云,实是大荒中风头最健的少年人物,众人耳中每日听这两个名字,几已磨出茧来。此刻听说这少年竟然就是蚩尤,无不骇然。心中均想:“这小子果然厉害,竟连姬少典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奶奶的,此子不除,他日必成后患。”
  晏紫苏忖道:“是了!这观水城中,群雄毕集,千万双眼睛看得分分明明。那妖魔让蚩尤在此时此地刺杀黄帝,必是为了陷害于他;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将是大荒各族畏惧仇视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念及此,心中大寒,忽然又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烛龙所为。一箭双雕,既杀了黄帝,又让自己的大敌成为大荒中人人憎恶的妖魔,可谓毒辣之至。芳心大乱,思绪飞转。但一时之间竟想不到一个法子,能让蚩尤从这陷阱中全身而退。
  当是时,蚩尤森然怒喝,双目绽放狂野凶暴的青光,丹田处蓦地爆涨碧光,沿着经脉迸射为万千翠芒,如绿蛇乱舞,倏地贯冲苗刀之中。“呼”地一声,苗刀气芒猛然迸爆开来,眩光耀目。
  “呼咻!”碧光冲天,一道难以想像的狂霸气浪倏地迎面冲来,晏紫苏眼前一花,脑中嗡然,心跳停顿,呼吸窒堵,就连周身的毛孔似乎也瞬间封闭。
  周身冰寒,冰刀霜剑似的风芒从她脸颊侧旁呼啸冲过,耳边风声呼呼,隐隐听到众人惊叫狂呼,然后就觉得自己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
  冷意彻骨,全身僵硬,但那森寒之意远不如她心中的恐惧。蓦地鼓舞真气,奋力睁开眼睛,花容登时惨白。
  黄帝当胸竟已被苗刀贯穿,几已裂成两半,鲜血犹在冲天喷射。紫红色的脸庞变成酱黑,凝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神情古怪,眼神涣散,彷佛在看着遥远的夜幕。嘴角凝固着一丝凄凉的微笑,突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阖上了双眼。
  晏紫苏蓦地发觉他的右手至死依旧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似乎生怕这娇蛮女盗被刀芒所伤。心中一酸,泪水不禁滚滚而落。
  狂风呼号,城中死寂。众人骇然上望,几乎不敢相信这少年竟然杀了大荒五帝之一的姬少典!
  蚩尤搠挺黄帝的尸体,御风急冲,哈哈狂笑。那张原本英挺的脸上沾满血污,在月光下望去极是狰狞可怖。右胸被黄帝的真气光锤砸得血肉模糊,几只九冥尸蛊探头探脑,更显诡异。晏紫苏低声叫道:“呆子……”见他状如凶魔,心中凄苦,难过不已。
  万千僵尸震天怪吼,潮水似的涌向观水河,簌簌跃入,转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突地有人大喊道:“稀泥奶奶的!杀了他!杀了他!”登时如一声暴雷惊醒众人,土族英豪悲声怒吼,箭石如雨,冲天蓬然,无数人影四面八方地冲跃而起,御风包围。其他各族豪雄见黄帝已死,尸鬼尽退,纷纷精神大振,围冲而来,混乱之中,谁可杀死这少年刺客,便可立时名扬天下,成为今年蟠桃会上的第一红人。
  蚩尤狂笑声中,护体真气鼓舞迸放,将密雨似的箭矢一一震飞。突然睑色一变,大吼一声,眼白翻动,双手扼住咽喉,“赫赫”低吼,痛苦已极。护体光罩瞬间破碎,全身登时中了六、七箭,蓦地平空摔落,昏迷不醒。
  晏紫苏大惊,将苗刀从黄帝体内奋力拔出,急冲而下,抓住蚩尤的手腕,陡然上掠,御风穿行。
  “咻咻”激响,万箭破空攒射。晏紫苏咬牙挥刀格挡;那苗刀极重,以她真气挥转开来极是吃力,转瞬间蚩尤又中了四、五箭。她心中大疼,转身紧抱蚩尤,娇躯护挡,挥刀撩拨:“吃吃”轻响,她的肩头、腰背亦接连中了三箭,痛彻骨髓。
  晏紫苏肩头一颤,蹙眉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反倒微微一宽,知道箭尖未涂剧毒。心下嗔怒,俏脸罩煞:“这些狗贼,先前缩着脑袋袖手旁观,此刻倒来争功捡便宜。现下若是有蛊毒,非让他们个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挟抱蚩尤,吃力地挥舞苗刀,依仗着绝妙的御风术,在万千箭雨之间闪电穿梭。身姿曼妙,飘飘欲仙,刹那之间竟抢在群雄的夹击合围之前逃逸而出,翩然穿飞到观水河上空。
  鼓声突奏,吼声如雷,数千金族飞骑从观水南岸重重飞来,乌云似的在上空盘旋飞舞,将晏紫苏的四方去路尽数截住。
  涛声滚滚,巨浪澎湃,湍急的观水河两端,各有数百翼龙骑兵踏波拍浪,夹击而来。西面锦旗飘扬,绣了“光之战将”四个大字,为首一人白面银甲,威风凛凛,弯弓喝道:“妖女哪里走!”话音未落,“嗖”地一声怒响,一道白光电也似的破空劈来。
  晏紫苏奋力挥刀格挡,“当”地脆响,虎口震麻,苗刀几乎脱手。肩窝一痛,箭矢贯穿,身子倏地被钉在蚩尤的身上,肩膀烧灼撕裂,疼得几欲晕去。心中一动,咬牙抱紧蚩尤,蓦地笔直冲入观水之中。浪花四溅,急涛汹涌,瞬间无影无踪。
  “别让那妖女跑了!”“抓住蚩尤小子,替黄帝报仇!”呼喝声中,各族豪杰沿着观水河奔走飞掠,众多水族群雄纷纷操刀舞剑,从北城河岸冲落河中。
  水花四溅,人影缤纷,灯火辉煌,呼喊震天,整条大河两岸、上空、水底,都是漫漫人群,高举火炬,持刀弯弓,等待着晏紫苏从水中钻出换气。刀光与箭失在月色中、在火光下闪耀着千万点寒光。
  大河奔流,水浪滔滔,候守两岸、上空的各族群雄屏息凝神,始终没有见到蚩尤与晏紫苏的身影。涟漪四起,如希望绽开旋即破灭,尽是水族群雄纷纷浮出水面换气,而后又钻入河底。河底近千名水族男儿,遍寻观水,竟连他们的一丝影子也没有寻着。他们自落入大河的那一刹那,就彷佛化为水珠泡沫,消散无形。
  ※※※
 楼主| 发表于 2011-3-10 23: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寒风呼啸,大雪纷扬,天地白茫茫一片。
  “啊——呜,啊—呜!”几十只雪鹫悲号着从远处的雪山飞掠而来,在狂风大雪之中吃力地拍打着翅膀,摇摇晃晃,突然盘旋呜叫,纷纷俯冲而下。巨翅煽动,雪沫纷飞,团团跳跃啄喙,从地底抛出一具冻死不久的雪羚羊的尸体,欢呜着争相抢夺起来。
  怪叫刺耳,白羽簌簌,众雪鹫激烈地争抢片刻,纷纷跳了开来,那雪羚羊只剩下一具白骨。几只没有抢着肉食的雪鹫,从周边大步地冲了进来,哀呜着在那白骨上“咄咄”啄击,刮食残余的肉末。
  一只雄壮的雪鹫昂首阔步,在雪地中警觉地转头聆听,突然欢呜一声,振翅飞起,闪电似的朝十余丈的雪地冲去。其余雪鹫纷纷怪叫着拍翼踏步,急迫而去。
  “咄咄!”啄击声如密雨击瓦,数十只雪鹫团团围集,争先恐后地刨着雪地。
  “喀嚓”一声脆响,雪地上突然裂开一条隙缝。众雪鹫欢呜不已,急速啄击。那裂缝越来越大,突然“蓬”地迸炸开来,一道碧绿色的水浪倏地冲天而起。众雪鹫吓了一跳,纷纷拍翅踏步,避让开来。
  “喀拉拉”一阵脆响,裂痕急速扩散,“蓬蓬”连声,冰块迸飞四射,水浪冲涌。突然银光四闪,数十条巨大的飞鱼呜啼着破浪冲出,在漫漫大雪中展翼滑翔了十余丈,纷纷跌落在冰地上,活蹦乱跳。
  众雪鹫欢呜怪叫,“轰”地一齐炸飞开来,急电俯冲,各自抓住一条飞鱼,贪婪啄食。雪地泉涌,飞鱼接连不断地飞冲而出,在白茫茫的冰地上无助地蹦甩翻跳着。此地连日大雪,飞禽走兽多已冻死,掩埋于深雪之下。雪鹫许久未曾吃到如此鲜活美食,激动欢悦,一面啄食,一面振翅高呜。
  突然“蓬”地一声闷响,一条飞鱼在半空中炸将开来,两个人影从中摔落在地。众雪鹫惊叫着冲天飞起,高高盘旋。
  那两人紧紧相拥,在雪地翻滚了片刻,不再动弹;大雪缤纷飘落,转眼间便将他们银装素里。众雪鹫盘旋半晌,徐徐落地,继续贪婪地啄食满地蹦跳的飞鱼。
  那只雄壮的雪鹫歪着头凝视两人,低呜着踏步上前,舒展翅膀,用翅尖轻轻地碰触一人的肩膀。见始终没有动静,那雪鹫胆子似乎更壮了些,低头啄击。
  突然碧光一闪,雪鹭头颅冲天飞起,鲜血喷射,将雪地染得点点艳红。众雪鹫惊叫四飞,轰然四散,抓了飞鱼逃逸到数十丈外,再也不敢上前。
  那断头雪鹫东摇西晃,猛烈地拍打着翅膀。一人从雪地上跳了起来,抛落手上的青铜长刀,猛地抓住雪鹫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吞饮鲜血。那人脸色雪白,姿容俏丽,竟是个年轻女子。衣裳湿漉漉的,血迹斑斑,肩头溃烂,乌血凝结。
  那女子全身颤抖,闭着眼睛吞饮了片刻,两靥方才逐渐恢复嫣红。素手扣住雪鹫断颈,喘了一口气,将雪鹫拖到另外那少年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年,将那雪鹭的断颈塞入他的口中。
  那少年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脸上一道斜长的疤痕,紧蹙的眉宇之间凝罩着阴冷的煞气,赫然正是蚩尤!那年轻女子自然便是九尾狐晏紫苏了。
  原来她抱着蚩尤摔落观水河后,立即破入一条文鳝鱼的腹中,以法术将其伤口愈合,随着鱼群一齐朝前游去。水族群雄只顾着搜寻两人身影,对千百条翩然游过的飞鱼无暇顾及。二人就此从万千双眼睛的凝视下,逃之夭夭。
  晏紫苏中了土族“光之战将”白六儿的“银光矢”,伤势极重;咬牙拔下箭矢,藏在鱼腹中调息许久,方才将伤口逐渐愈合。顺流而下,到了昆仑山脉之内,暴风雪肆虐,冰河冻结。蚩尤昏迷不醒,晏紫苏伤势未愈,是以在河下飘徙许久,始终无力破冰而出。恰逢众鸟凿冰觅鱼,他们方得以重见天日。
  温热的鹫血沿着蚩尤的嘴角溢了出来,白气丝丝蒸腾;过了片刻,蚩尤苍白的脸色也稍转红润,但周身仍然冰凉僵硬。晏紫苏妙目凝视着蚩尤,微笑着低声道:“呆子,终于又只剩下我们两人啦!”一语未毕,眼眶突然红了,泪水扑簌簌地掉落。
  她又喝了几口鹫血,将那雪鹫尸身抛了开来。拾来羚羊、文鳝鱼的骨骸,制成骨车,小心翼翼地将蚩尤放在骨车上,又将雪鹫羽毛连皮剥落,披在蚩尤的身上。而后又拣了十几条丰肥的文鳝鱼,一齐丢在车上;再抽鸟羽为绳,将蚩尤与骨车牢牢捆缚。
  她伤势未愈,真气不济,无力带着蚩尤御风飞翔,又不知解印太阳乌的法诀,更无力捕捉逃逸的雪鹫,唯有暂且借助这骨车在雪地上滑行了。
  狂风鼓舞,雪下得越发紧了,铺天盖地,苍一忙茫一片。晏紫苏吃力地拉着骨车,朝远处高峻绵延的雪山走去。
  天昏地暗,狂风暴雪,晏紫苏拖着骨车踉跄而行,几次三番险些被大风卷舞飙去。杏眼微眯,呼吸窒堵,纤柔素手被绳索勒得皮开肉绽,鲜血长流。上空突然传来尸鹫的叫声,抬头望去,白茫茫的翻飞雪片中!数十只冰羽尸鹫在头顶盘旋绕舞,也不知是否先前那群。
  晏紫苏心中一动,故意“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动也不动。那群冰羽尸鹫怪叫了半晌,眼见她始终未曾起来,终于按捺不住,“呼呼”激响,振翅急冲而下!便欲争啄掠食。
  晏紫苏眼角扫见两只冰羽尸鹫恶狠狠地扑来,蓦地电掠而起,格格一笑,手中绳索倏地套住二鸟脖颈。
  众尸鹫大惊而逃,那两只冰羽尸鹫慌乱之下,哀呜振翅,奋力冲天,登时将晏紫苏、蚩尤连带骨车一齐拉了起来,破空飞舞。
  晏紫苏翻身跃到骨车上,一只手将蚩尤紧紧抱住,另一只手抓拽绳索,驾御着冰羽尸鹫在狂风暴雪中摇摆穿行。
  天旋地转,刀风割面,雪花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凉丝丝地在脸靥上化开。晏紫苏素手抵住蚩尤的胸膛,将真气绵绵输入,以免他冻僵;自己体内却越来越加寒冷,每吸一口气,便犹如冰刀穿喉而过,伤口又剧烈地抽痛起来。凝神聚气,驾鸟飞行。
  暴风雪越来越猛,众尸鹫亦有些支撑不住,呜啼声中,纷纷朝着雪山峰顶的洞穴飞去。
  那洞穴在峰顶峭壁上,黑漆漆地极是幽深。众尸鹫穿入洞中,纷纷着地阔步,拍翼梳羽,怯生生地回望着晏紫苏。
  晏紫苏念力探扫,微微一惊,这洞穴中竟栖息了两百余只冰羽尸鹫,眼下自己伤势未愈,若当真将这些恶鸟逼得急了,激斗起来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当下秋波四扫,笑吟吟地瞥望众尸鹫,突然挥刀急斩,将一只冰羽尸鹫劈为两半。
  众尸鹫怪叫着朝后退缩,惊恐愤怒,却又畏缩不前。晏紫苏从骨车上跃下,将那尸鹫尸体倒提起来,吸饮鲜血,妙目冷冷地凝视着众鸟。冰羽尸鹫更为惊骇,一声不发。
  晏紫苏见效果业已达到,当下嫣然一笑,将鸟尸抛开。拉着骨车往洞穴深处走去。众尸鹫怪叫着层层后退。晏紫苏在洞穴深处寻了一个干净所在,将蚩尤解缚,平放在地,尔后挥刀在四周划了一道深坑,素手指了指那坑缝,蓦地挥刀急斩,冷冷道:“你们若是敢过这条线,就将你们杀个精光!”
  众尸鹫似是听懂她言中之意,低声哀呜,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
  当夜,洞外风暴凶狂,洞内人鸟划界而居,倒也相安无事。洞中虽然浊臭不堪,但比起洞外冰天雪地的恶寒,却已如天堂了。那些尸鹫躲在洞穴深处,生怕惹恼了晏紫苏,不敢呜叫一声,几只小鹫脆声欢呜,立时被大鹫巨翅掩挡。
  晏紫苏在洞角生了火,烤了些鱼肉胡乱吃下;挑了稚嫩鱼肉,口里嚼烂了,喂到蚩尤嘴里;但蚩尤昏迷不觉,吞咽不得。晏紫苏见状,心下担忧难过,吃了几口鱼肉,殊无胃口,当下索性将鱼肉抛给众尸鹭。尸惊惊疑不前,过了半晌,见她正眼也不瞧上一眼,方才悄悄上前,叼了鱼肉阔步后退。
  晏紫苏指尖搭在蚩尤的脉门,只觉脉象紊乱,真气阴寒狂猛,汹汹岔走,极是诡异。念力及处,其元神亦是凌乱凶厉,直如洞外那狂乱的风暴一般,情形古怪,见所未见,心中惊疑不定。九冥尸蛊虽可吞噬、控制人兽元神,但不至有如此怪状。
  怔怔地瞧了蚩尤片刻,又是心疼,又是忧惧,泪水又扑簌簌地滚落;想起那些妖魔,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心道:“罢了,先将他体内的蛊虫逼出来。”当下从鱼骸中剔出些尖锐肋骨,捏成尖针,又将那尸鹫尸体烧着。
  尸骨焦臭的气味登时弥漫整个山洞,众尸鹫鹫惊惧怪嚎。过了片刻,蚩尤伤口迸裂,十几只九冥尸蛊电窜而出。晏紫苏早有准备,骨针飞弹,将尸蛊牢牢钉在地上;撩火将几只尸蛊点着,恶臭更甚。蚩尤全身震动,转瞬间又有数十只尸蛊飞射而出,被晏紫苏一一钉死。如此迥圈几次,蚩尤体内的尸蛊成虫已经尽数清除。
  晏紫苏伤势未愈,今日带着蚩尤逃了如许之远,再经过这般折腾,早已困顿不堪。自行调息疗伤了一阵,更是呵欠连连。
  当下将鸟羽盖在蚩尤身上,自己紧紧搂抱着他,助他御寒。迷迷糊糊中想到半个多月前,两人也曾在西荒众兽山脉的雪鹫洞穴中住宿;那时他身负重伤,形如废人,情景彷佛,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已迥然两异了。又想起蚩尤前日夜里,离开她进入鬼界之前所说的那一句承诺,心中忽地一阵凄凉,一阵甜蜜。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洞内阴寒,风雪更猛。晏紫苏一夜歇息,伤势好转。见蚩尤昏迷依旧,心下焦虑,忖道:“他体内的尸蛊幼虫极多,只怕不消二日,那些幼虫便要长大!须得立时为他换血才是。”
  心念一动,拿骨针在自己指尖上刺了一滴血,又在蚩尤的指尖刺出一滴血来,将两滴血珠并在一处。凝神看了半晌,心下一阵失望。两人的血液全然不同,纵使自己将血液输入蚩尤体内,亦会遭到排斥。唯一的法子,便是尽快找到血液与蚩尤相融的人,以彼之血,解救蚩尤。
  当是时,心中一震,突然想到乾坤袋中尚有冰封的段聿铠,连忙将他从乾坤袋中拉了出来。见他只是昏睡,血液中的尸蛊幼虫尚未化为成虫,暂且无恙,心中方自舒了一口长气。若是蚩尤知道她将段狂人怠忘得一干二净,非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可。
  冰天雪地,身困高山洞穴,去哪里找足够并且适合的人血,解救蚩尤与段狂人呢?
  晏紫苏思忖半晌,心如乱麻,倏地起身,提了苗刀便往洞外奔去。寒风呼号,大雪扑面,登时打了个寒噤。虽已是白昼,但洞外灰蒙蒙昏暗无光,暴风雪比昨日更要狂猛。晏紫苏回眸望了蚩尤一眼,一咬牙,蓦地朝外掠去。
  大雪茫茫,四周朦胧暗淡,十步之外不可视物。晏紫苏从雪山上急掠而下,沿着观水河顶风冒雪,艰难飞舞,凝神察探。
  朝西飞行了一个多时辰,殊不歇息。霜风猎猎抽打,冰雪覆盖,周身簌簌颤抖,几已麻痹,伤口又迸裂开来,剧痛攻心。晏紫苏抵受不住,数次想要返回那温暖的山洞中,但想到蚩尤模样,心如刀割,遂又咬牙苦撑。
  蓦地看见那白茫茫的天地中,隐隐有几处青灰色的石屋,像野兽般蹲踞着。她心中大喜,眼泪险些流了出来。御风飞掠到第一座石屋前,“乓唧”一声,挥刀将石门劈开,倏地冲入。
 楼主| 发表于 2011-3-10 23: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屋内惊叫,人影纷乱。熊熊的炉火前,七个人讶然站立。
  挡在最前的是一个大汉,手里提了一根粗大的铁棍,他的身后站了一个年轻女子,怀里抱了一个婴儿,长得颇为标致,怯怯地望着晏紫苏。女子身旁藏了两个孩童,惊慌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极是可爱。炉火南边,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战战兢兢地立着,眯着眼睛打量不速之客。
  狂风卷舞,雪花呼呼飘入,炉火剧烈地跳跃着。那大汉见破门而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脸上紧绷的神情登时松弛了下来,手上的铁棍亦缓缓垂落,和善地笑道:“姑娘是路过此地,借避风雪吗?那快快进来吧!”
  西荒百姓极是热情好客,眼见这般暴风雪的严寒天气,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在外头飘荡,心中都甚是过意不去。当下一家人一齐微笑起来,腼腆地招呼着,请晏紫苏入座。两个小男孩见晏紫苏长得俏丽,心中登时生了亲近之意,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笑嘻嘻地拉晏紫苏的裙角。
  晏紫苏微微一怔,握着苗刀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狂风怒号,背脊冰凉,而屋内却是温暖如春,其乐融融。她自小随着母亲辗转漂泊,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温暖,鼻中一酸,那凛烈的杀气登时消散。
  冰雪飘入脖颈,凉意钻心。脑海中忽地掠过蚩尤那形如妖魔的狰狞面目,心中“咯咚”一响,咬牙忖道:“我在想什么呢!天底下有多少这样的村野乡民?这些蚁民的生死又与我何干?只要能救得小尤,就算毁灭整个世界,我也在所不惜!”
  娇叱一声,手中黑光缭绕,冰霜凝结,倏地化为两枝冰管,闪电似的插入那两个男孩的胸膛……
  悲风狂吼,怒雪飞舞,灰蒙蒙的极寒世界中,晏紫苏御风急行,腰间乾坤袋不时地发出“叮当”脆响,每一声都让她心中狂跳不已。袋中一百二十八根冰管,装盛着那村子里所有乡民的鲜血。那些僵直的尸体,想来已经被掩埋于厚厚的冰雪之下。
  倘若蚩尤知道,她以一百二十八条人命换取他的重生,他会不会原谅自己呢?就如当日在白石岛上,她以蛊毒杀死了几百渔民……
  晏紫苏心中枯涩,志忑不安。眼前蓦地闪过那两个男孩惊惧的大眼,周身倏地一阵冰凉。这些年来,她亲手所杀之人不计其数,但从未有如今日这般让她震撼。虽则如此,但想到唯有如此方能救得蚩尤,她的心中便无丝毫后悔之意。
  心绪纷乱,当下凝神聚意,御风飞行。
  远处忽地传来“呜呜”的风声巨响,穿透茫茫白雪,隐隐看见一大团淡黑色的螺旋飓风呼啸冲来。银光点点,数百只雪鹫惊叫着仓皇飞逃,突然惨叫迭声,齐齐被瞬息卷入,踪影全无。
  “轰隆!”震耳轰呜,前方峭立的万仞冰山被飓风扫过,崖裂石飞,滚滚雪崩。气浪冲涌,彷佛雪涛海啸,汹汹奔腾逸舞。轰隆震响,不绝于耳,转瞬间又有数座突兀的山崖被狂猛的雪崩气浪震飞崩塌。
  晏紫苏花容微变,凝神四顾,蓦地看到右翼数百丈外有一处幽深的山壑,在茫茫雪花掩映下若隐若现,心中一动,决定先到那山壑中躲避飓风,等到狂风过后再全速赶回。当下再不迟疑,拧腰飞踏,翩翩起舞,眨眼间便冲入那山壑之中。
  两侧雪峰突兀林立,冰丘磷峋,彷佛万千银牙尖刀交错横空。晏紫苏穿行壑中,担心飓风卷过之时,震动冰壑,使得雪丘冰川从两侧震落。乘风高飞,掠上西侧冰山峰顶,翩然穿飞,往山壑更深处冲去。
 楼主| 发表于 2011-3-10 23: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大荒日食
狂风鼓舞,雪崩气浪率先从壑外轰然冲卷而过,山壑嗡嗡震动,随时要迸裂一般。不远处雪峰上,那些漫漫参差竖立、千姿百态的冰锥玉柱纷纷爆裂断飞,冰浆冲天怒射,又倏然冻结,震耳欲聋。
  “喀嚓”脆响,晏紫苏脚下冰川突然出现一条裂缝,轰隆一声,整片冰川陡然断裂,沿着山崖急速滑冲撞落。方甫冲天而起,却见东面滚滚银涛气浪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几列峰顶的冰锥林、冰塔登时土崩瓦解,灰飞湮灭。
  晏紫苏心下骇然,倏地拧身转向,翻落到冰崖西侧。冰墙高巍迤逦,如汉白玉所砌,条纹连绵,气势雄伟。忽听水声淙淙,从不远处传来。晏紫苏循声望去,发现冰墙脚下竟有一个丈余高的冰洞,冰柱悬挂交错,彷佛雪狼巨口,清澈的冰水细流从冰洞中涓涓流出。
  晏紫苏大喜,翩翩飞掠钻入,方甫进入冰洞中,便听轰然巨响,地动山摇,狂猛的气浪迸舞飞涌,将她硬生生推飞了十余丈。回眸望去,冰洞洞口大雪堆积,竟只余下两尺来宽的口子。
  晏紫苏舒了曰气,四下扫望。洞中冰柱林立,冰钟乳悬连绵延,晶莹透明,相互映射得五光十色,直如神仙洞府。洞璧花纹千奇百怪,彷佛北海冰蚕丝锦上的万千纹案,奇巧瑰丽。冰水潺潺,从她脚下蜿蜒流过,冰洞顶壁不断有冰水滴下,叮咚作响,在洞中清脆迥荡,极为动听。
  晏紫苏心下欢喜,忖道:“这里洁净漂亮,比那鸟洞好了千百倍。今日回去后,便将小尤带到这里来。”
  正自思量,忽听洞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清脆婉转的少女声音喜道:“姬大哥,这冰水流了这么远,也该到头了。前面光线颇亮,定是出口。”
  晏紫苏微微一惊,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又听见一个男子微笑道:“希望如此。纤纤姑娘,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探探就来。”晏紫苏灵光一闪,这两人竟是土族黄帝少子姬远玄和纤纤!
  心下又惊又奇,这两人不是已经去了昆仑了么?怎么竟被困在这冰洞之中?想不到如此凑巧,竟在此处遇见他们。
  突然想起黄帝业已命丧蚩尤之手,不知姬远玄是否已知道此事?陡然一凛。
  只听衣袂翻飞,姬远玄正急速掠来。晏紫苏心里一动,飘然藏到几支巨大的冰钟乳石之后,默念“龟息法”,凝神观望。
  姬远玄闪电似的飘飞到洞口,四下打量。瞧见那两尺多宽的回子,眉头微微一皱,右手一翻,黄光爆闪,地上的冰柱登时被无声无息地拔了起来。指尖轻弹,[哧”地轻响,那冰柱倏地封住了冰洞缺口。右手隔空轻挥,黄光蓬然飞舞,冰洞的积雪登时凝结冰固,光滑平整,与旁边冰壁浑然一体,再也瞧不出一丝裂缝细口。
  晏紫苏心下惊讶,不知他何以如此。倏地一震:“难道这姬公子已经知道父亲死在小尤手里,所以才……”心底森寒,冷汗滋生。但隐隐之中,又暗自有些欢喜,忖道:“哼,这刁蛮丫头惹人讨厌,让她多吃些苦头也好。”
  姬远玄见冰壁浑无破绽,微微一笑,高声道:“纤纤姑娘,这里还是没有出口,咱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吧!”话音未落,纤纤也已飘然赶到,眼波四转,俏脸上满是失望神色;素手低垂,手心捧着的两只比翼鸟倏地振翅飞起,“蛮蛮”怪叫,不住地啄击冰壁。
  纤纤突然“咦”了一声,指着那冰水细流说道:“怪啦!冰水分明是从这冰壁下流出的,怎地连缺口也没有一个?”
  姬远玄沉吟道:“想必此处原是出口,只是连日暴风雪,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且让我试试能否将它震开。”双手交错,蓦地推送而出。黄光鼓舞,“轰”地一声巨响,冰屑纷飞,冰壁依旧巍然不动。
  晏紫苏眼尖,瞧出姬远玄在出掌的刹那,耍了小小的手段,使得黄土真气一触冰壁,立即自动飞散。这一掌乍看之下力势万钧,但实则绵软无力。晏紫苏对蚩尤喜欢纤纤一事,始终耿耿于怀,颇为妒恨;当下幸灾乐祸,也不出声。
  纤纤极是失望,突然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姬远玄温言道:“纤纤姑娘,你别担心,冰洞四通八达,即便此处被封,定然还有其他出口。我们一道耐心寻找,终能出去。”
  纤纤点头不语,但眉眼黯然,楚楚可怜。姬远玄微笑道:“你又在想拓拔兄弟和蚩尤兄弟了吗?放心吧!他们听到我们被困在昆仑山里,定然会十万火急地赶来救你,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在漫山叫你的名字了。”
  纤纤眼睛微微一亮,嫣然道:“那我可要时时刻刻凝神探听了。”两人一齐笑将起来。
  纤纤抿嘴微笑道:“姬大哥,多谢你。这几日被雪崩困在冰洞里,又黑又冷,多亏有你陪我,否则我闷也闷死啦!”
  姬远玄微笑道:“姬某还要感谢老天,让这么美丽可爱的姑娘陪着我呢!只可惜……”突然顿住,似乎不敢再往下说。
  纤纤俏脸晕红,微有羞恼之色,欲言又止,转开头去。姬远玄连忙弯腰作揖道:“姬某冻得发烧了,胡言乱语,唐突佳人,还请纤纤姑娘原谅。”
  纤纤嫣然一笑,低声道:“姬大哥这般夸我,我可不敢当呢,拓拔大哥总说我刁蛮任性,你别偷偷地讨厌我便成啦!”
  姬远玄连忙道:“岂敢出敢!姬远玄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道:“罢了,纤纤姑娘,咱们走吧!前面那条甬洞也有冰水融河,说不定便是出口。”
  两人低声谈笑,渐行渐远,终于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响。
  晏紫苏恍然心道:“原来这姬小子竟然喜欢上了刁蛮丫头,所以故意将洞口封上,想和她多处片刻。呆子呀呆子,你将你的亲亲好妹子托付给姬小子照顾,可真是找对人啦!”嘴角微笑,大觉快意。
  伏在地上聆听半晌,确定两人已经走远,这才翩然起身,以苗刀在那洞口冰雪上劈凿出一个大洞。洞外风势已经转小,雪花漫空悠扬飘卷。
  晏紫苏素手一振,将洞口撬开,轻飘飘地掠了出去。正欲御风飞行,心中一动,转身将那洞口重新严严实实地封好,格格低笑道:“可惜没带腊烛,否则你们就可以在里面洞房啦!”
  此时,风雪渐止,天上乌云翻滚,逐渐离散,东南方露出一角青天。一束七彩阳光穿透滚滚云层,照射在雪山诸峰上,绚光流彩,耀耀闪光。四周冰墙迤逦,冰塔林立,折射万千亮光。她熠熠生辉,衣袖翻舞,彷佛在水晶的世界中飘飘欲飞的仙子。
  绵云飞絮急速四散飞离,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晏紫苏心情舒畅,御风高飞,穿掠万千雪峰冰川,朝着远处险崖上的鸟洞飞去。
  将近那山洞时,远远地便嗅着一股血腥恶臭的气息,晏紫苏心中一沉:“难道是那群尸鹫乘我不在,向蚩尤下手吗?”衣袂猎猎,急速掠去。
  方进山洞,腥臭扑鼻,浊浪似的奔涌而来。晏紫苏屏息凝神,心中乱跳,提着苗刀闪电穿掠。忽然“啊”地一声,凝身站住。
  洞中遍地鸟尸,开膛破肚,血污溅满四壁。蚩尤浑身鲜血,昂立在黑暗中,一双眼睛青光闪烁,喉中发出“赫赫”声响。周身皮肤波浪起伏,深浅绿光闪耀变幻。隔了数丈,逸散出的阴寒真气宛如霜风般逼迫而来,晏紫苏寒毛直竖,冰霜凝结。
  她知道蚩尤必是尸蛊发作,迷失本性,柔声道:“小尤,是我……”蚩尤恶狠狠地凝视着她,眼中闪过凶暴狂乱的神色,蓦地咧开嘴无声地笑着,将手中的尸鹫残尸摔掷在岩壁上,朝前踏了一步。
  晏紫苏心里一阵害怕,忍不住朝后退去。突然听见身后“叮当”脆响,彷佛春风吹过,风铃摇曳。一股妖异凌厉的阴寒真气大雾般的笼罩而来,呼吸一窒,周身经脉登时尽数被封。
  一个娇柔悦耳的声音在她耳畔淡淡地说道:“晏国主别来无恙?听百里法师说晏国主叛族投敌,我还不信呢!想不到竟是真的。”
  晏紫苏心中一沉,如堕深渊。一个紫衣人缓缓地从她身边踱步而出,脸容俊俏,白发飘舞,三十六个银环相互撞击,郎当作响。竟是水族十仙之首的黄河水伯冰夷。
  晏紫苏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是你!”在观水城中,她便觉得那戴着黑笠的紫衣人颇为熟悉,但当时心悬蚩尤,未能想起,此刻方才顿悟。心中震颤,果然是烛龙的狡计,借刀杀人,让蚩尤成为五族公敌。
  冰夷淡淡道:“晏国主竟能带着蚩尤从万千双眼睛下逃之夭夭,果然厉害得紧。难怪烛真神一直夸你能干呢!”
  晏紫苏嫣然道:“水伯明鉴,我带着这小子逃出观水城,乃是想亲手将他擒回北海,邀功请赏。若是知道这是烛真神安排的妙计,又怎会做这等唐突之事。”口中诡辩,心内苦苦思忖脱身之计。但这黄河水伯位列水族十仙之首,又深沉难测,自己想要带着蚩尤从他手心逃脱,可要比从观水城里逃逸难得多了。
  冰夷淡然道:“是么?那我便让蚩尤将晏国主的心掏出来,看看适才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心话。”嘴唇翕动,手腕上玉石铃环叮当脆响,发出阴邪而魔魅的音韵。
  蚩尤怒吼一声,鬼魅似的猛扑而来,左手如钢钳蓦地将晏紫苏凌空举起,右手化爪,猛地朝她左胸抓去!
  晏紫苏眼前一花,只觉森寒扑面,呼吸不得,彷佛被万千巨浪陡然拍中,险些晕厥。“哧”地一声,衣裳碎裂,她那莹白高耸的酥胸立时弹了出来,红线飞舞,一颗淡青色的透明玉石倏地翻卷飘扬。
  那淡青色的玉石在洞内幽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泽,折射出万千绚芒,变幻不定。
  蚩尤陡然一震,呆呆地凝望着那玉石,瞳孔渐渐收缩。“啊”地一声,眼中突然神光怒放,右手倏地收拢,又慢慢地舒张,轻轻地抚摩着晏紫苏的脸颊,神色狂乱,急剧变幻。
  晏紫苏惊魂未定,正自诧异,突然想起在观水城中,卖这玉石的摊主似乎说过:“姑娘,这可是方山三生石,罕见的宝贝,你要是摔坏了赔得起吗?”心中咯咚一响:“是了,三生石!天下唯有三生石能让他恢复神识!”又惊又喜,颤声道:“呆子,你记起来了吗?”
  冰夷淡淡道:“青木鬼王,杀了她!”铃环脆响,急促而妖魅,彷佛暗夜狂海,急浪冷雨。
  蚩尤周身大震,喉中“赫赫”怒吼,眉骨凸出,眼神凌厉错乱,额头不住地鼓动,彷佛有什么东西将破肤冲出。
  当是时,狂风呼啸,洞外万里晴空突转昏暗。当空那轮红日的西沿蓦地缺了一块,彷佛被什么啃了一口。缺口越来越大,太阳逐渐变作赤红色的月牙形状,洞外飞沙走石,万兽嘶吼。
  晏紫苏心中大惊:“天狗食日!”蚩尤凭藉着三生石折射的神光,才微微恢复神识,一旦太阳为天狗吞噬,黑暗笼罩,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楼主| 发表于 2011-3-10 23:24:10 | 显示全部楼层
洞内光线越来越暗淡,那三生石折射出的绚光渐转微弱,晏紫苏的心中急剧跳窜,屏息凝神,暗自祷告蚩尤快快恢复神识。娇躯颤抖,恐惧、期盼、悲凉……万千心绪交杂纷乱,几将爆炸开来。
  蚩尤的脸容急剧鼓舞变化,疤痕扭曲抖动,眼珠渐渐地凸了出来。“哧哧”轻响,皮肤破绽,无数道青绿色的幽光扭舞跳跃。神情疯狂,狰狞凶怖,周身骨骼爆珠脆响,转眼间体格竟爆涨了两尺。
  冰夷瞥望天幕,眼中亦闪过恐惧慌乱的神色,冷冷地喝道:“青本鬼王,还不动手!”
  蚩尤面色狰狞,突然厉声怒吼道:“住口!”周身倏地透明,经脉如万千绿线交错其间。“轰”地一声,万千碧光眩目闪耀,从体内绞扭绕舞,贯顶冲天而起。
  蚩尤松手丢开晏紫苏,蓦地仰天狂呼。双手“砰”地爆放出两道狂猛无匹的螺旋气芒,如四道青龙怒啸破空。
  “轰隆!”
  天摇地裂,整个山洞倏然炸飞!
  气浪爆炸,层层叠叠的绿光在黑暗中轰然绽放,彷佛剧毒的千芯绿菊,凄美、绚丽而夺人魂魄……
  巨石冲天乱舞,四周化作一片凸岩焦土。苍穹万里,漆黑如夜,那红日也只剩下一弯弧线。狂风大作,天昏地暗,三人身处雪山崖顶,刻骨侵寒。
  蚩尤昂然而立,黑色的剪影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如此狂野而凶暴,周身绿光刺目闪耀,彷佛万千绿蛇跳窜飞舞,诡异已极。他振臂狂呼,怒吼声如惊雷轰呜,群山激荡,四周峰崖雪崩滚滚,震耳欲聋。
  晏紫苏耳中嗡呜,气息翻涌,登时晕厥。
  黑暗完全笼罩了世界,太阳消失了,只余下一圈皎洁悦目的淡蓝色日冕,在漆黑的穹苍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蚩尤倏然转身凝望着冰夷,眉心闪烁着一团碧光,和双目中跳跃的两点绿芒交相辉映,显得邪恶而又诡异。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森然道:“你这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竟然也想呼喝我吗?”
  冰夷紫衣翻飞,缄默不语。空茫的眸子中惊骇、恐惧、愤怒交相参杂,蓦地爆放妖异的蓝光。口唇翕动,白发飘摇,三十六个银环和手腕、脚踝的铃环一齐叮当脆响,淡白色的冰寒真气徐徐扩张,以一种寂寞而妖邪的旋律,如大雾般弥漫开来。
  蚩尤喉中“赫赫”怒吼,突然抱住头,狂乱苦痛,踉跄奔走。
  冰夷雪白的脸颜泛起桃红光晕,双眼蓝光闪动,口唇翕张得越来越快,银环、铃铛急促地发出魔魅的音律,冰寒真气化为百十道银蛇白光,闪电似的朝着蚩尤缠绕飞舞。
  寒风呼号,魔咒滔滔。
  蚩尤突然一跃而起,哈哈狞笑,大喝道:“想唱小曲儿吗?那就过来吧!”双手一错,倏地朝前分扯,使出一式木族中至为简单不过的“分花拂柳”。“嗤啦”一声,万千碧光如青电裂舞,气浪蓬然飞炸。
  “叮琅琅”悦耳脆响,冰夷白发飞扬,倏地朝前摔飞,三十六只银环和身上的铃环尽皆碎裂飞舞,在黑暗中缤纷抛散。
  蚩尤哈哈狂笑,宛如青龙横空,万千绿光汹汹不绝地从他双掌奔泻冲涌,如闪电,如惊涛,大开大合,纵横飞舞。漫天淡白色的冰寒真气登时迸散开来,凝结为万千冰晶簌簌落地。
  刹那之间,情势逆转,冰夷完全笼罩在他的碧水真气之下,竟无一丝还手之机!冰夷脸色煞白,眼中掠过一丝惊惧之色。这小子怎么会突然逃脱尸蛊法术的控制之外?难道……难道……蓦地瞥望漆黑的太阳,心中闪过一个几近于不可思议的念头。
  大敌当前,不敢多想。凝神聚意,待要集结周身真气奋力反击,已然不及。
  “蓬”地一声,万千碧光交缠怒吼,倏然击中他周身大穴,周身一震,气息窒堵,经络尽皆被封。“哧哧”轻响,衣裳迸碎,捆缚在他胸前的那束北海冰丝绫悠然翻卷,寸寸飞裂,如百千蝴蝶乘风而起,翩翩飘散。
  黑暗中,冰夷雪白一身地躺着,在幽光中泛着淡青色的光泽。俏脸惨白,扭头闭目,眼睫颤动,羞愤欲死。丰盈高耸的乳丘急剧起伏,莹白的大腿曲张开来,微微颤抖,想要竭力合拢却动弹不得。
  她竟完完全全是一个俏美娇艳的女子!
  蚩尤怔然地凝视着黑暗中那娇美曼妙的裸体,惊诧莫名;脑中嗡然炸裂,忽然听见无数个阴邪的声音狂喜而急切地叫嚣着,“轰”地一声,热血灌顶,一股滔滔欲火猛地窜将上来。他双目尽赤,面目扭曲如妖魔,哈哈狂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原来你竟是个雌儿!”大手一张,碧光闪耀。
  冰夷倏地平空飞起,牢牢地被他握住脖颈,悬在半空。蚩尤狞笑喘息着,慢慢地低下头来,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她,伸出舌头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湿哒哒地舔过,另一只大手蓦地抓紧了那颤动的乳丘。
  冰夷发出一声战栗的悲呜,惊骇羞怒,胸脯起伏,恨不能立时死去。扭过头,泪水夺眶而出。
  悲风怒吼,日食的正午,天地寒冷、黑暗,像是无边无际的严冬暗夜。
  ※※※
  碧天如洗,海浪汹涌,狂风呼啸而来,腥咸温热。远处白鸥飞翔,飞鱼破空,鲸群喷水游弋,一派逍遥自在的西海风光。
  “嗷嗷”怪叫声中,两只太阳乌烈火似的卷过碧空,低飞高掠,急速西冲。“鸟兄,思乡心切么?飞得这般迅疾。”拓拔野拍抚太阳乌的脖颈,哈哈大笑。
  太阳乌欢呜声中,越飞越快。拓拔野与姑射仙子在西海上空并肩遨翔,指点谈笑,心情大转舒畅。
  骑鸟西眺,远处澄碧的海面中,矗立着一座巍峨高山,四面石崖陡峭笔直,高立万仞,方方正正,倒像是一个硕大的石印。山顶正中微微凹陷,绿树茂密,数百只西海龙鸟呜叫着划过天际,穿入那山顶凹陷的树林中。两旁峰顶,各有一株巨树,参天摩云。海风吹过,树叶纷摇,万千鸟群从树梢轰然炸飞而起。
  方山在望,两人相视一笑,都觉松了一口气。自以姐弟相称以来,两人彼此落落自然,再无尴尬别扭之感。西飞数千里,说说笑笑,彼此之间更是平添熟稔之意。偶尔并肩乘鸟,于月下风中并奏笛箫,那逍遥出世、翩翩欲仙之乐,更令拓拔野几疑是在梦中。
  有梦中佳人相伴,当夜目睹科汗淮惨死的凄苦之心终于也渐渐转淡,但偶尔想及,仍不免有些闷闷不乐。每逢此时,姑射仙子便淡淡地撩开话题,将他心思牵引别处去。如此飞行数日,终于到了这西海之滨,彼此间自又觉得亲密了数分。
  拓拔野笑道:“终于到方山了。不知蚩尤他们已经到了吗?”从怀中取出相思犀角,呼叫了半晌,依旧毫无应答。一路西飞,他已经尝试着以这犀角联络蚩尤许多次,但无一成功。心下微微有些忧急,皱眉忖想:“若在千里之内,鱿鱼应当听到才是。难道他遇见什么意外之事,到了千里之外吗?”
  姑射仙子微微一笑道:“我们先到柜格松下等候他们吧!”
  拓拔野点头笑道:“是了,可不能让那夸父抢了先。”姑射仙子想起那疯疯癫癫的前辈,心下莞尔,不由得嫣然一笑,容光灿然,清丽难言。
  拓拔野呆了一呆,心道:“仙女姐姐笑起来时,当真连太阳也没了光彩。”念头方动,突觉一声焦雷,轰隆作响,寒风呼啸,天地间倏然暗淡。太阳乌嗷嗷乱叫起来,盘旋飞舞,急怒慌乱。
  拓拔野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当空红日竟如被妖魔咬去一块,崩缺了一个口子。姑射仙子动容道:“天狗吞日!”
  海上狂风大作,巨浪滔天,万千鸥鸟悲鸣怪叫着,漫漫掠过天幕,乌云似的朝着方山积聚飞去。鲸群海兽惊吼狂嘶,纷纷沉入海里。片刻间,原本阳光灿烂的辽阔西海竟变得阴云惨淡,昏黑无光。
  拓拔野又惊又奇,哂然微笑,心道:“原来仙女姐姐一笑,当真有如此威力。”当时大荒,每逢日食,五族无不慌乱恐惧,以为天地危亡;众巫师神女必要祭祷天地,敲锣打鼓,施法驱除天狗。百姓则闭门不出,以免撞见妖邪诡异之事。
  见拓拔野在西海狂涛之间遭遇日食,竟不惧反笑,坦然自若,姑射仙子心下微奇,暗自泛起一丝温柔之意,倒像是母亲瞧见勇敢顽皮的孩子,微有怪责,又微有骄傲欢喜,淡然道:“走吧!”
  太阳乌嗷嗷惊叫声中,两人穿掠惊涛骇浪,急速地朝着方山飞去。
  当是时,忽然听见东南面大地有人狂呼大叫:“烂木奶奶的,臭小子!你跑不过我,就耍赖使诈,想将太阳藏起来吗?他奶奶的木耳蘑菇,我不玩啦!”声音雄浑,在狂涛巨浪中竟听得历历分明,正是夸父。
  拓拔野倏地回身望去,却见数十里外的草原上,一个十二尺高的巨汉扛着一个巨大的怪兽,风驰电掣地狂奔而来,果然是他;心中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想不到这疯猴子竟然跑得这等飞快,自己二人抄了近路全速飞行,居然仍险些被他追上。
  当下立身哈哈大笑道:“疯猴子,我快到方山了,你还是磕头认输吧!”气运丹田,将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夸父气急败坏地喊道:“他奶奶的,臭小子,你怎么会到了我前面?不可能!不可能!定是你小子使诈!”哇哇乱叫声中,闪电似的穿掠飞冲,疾迫而来。
  拓拔野哈哈大笑,颇觉有趣。眼见自己二人距离那方山尚有数里,而夸父已经凌空踏浪奔来,若不加速前行,只怕当真要被他追上,当下好胜心起,驱鸟疾飞。
  姑射仙子见他顽皮逗弄夸父,也不禁莞尔。嘴角微笑,心想:“他有时沉着冷静,说起话来一本正经,有时又偏偏胡闹得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为何与他一起时,我的心里便是从未有过的愉悦欢喜?即便不说话,也是说不出的放松快活……”突然一凛,又想:“长生之道,便在于清心寡欲,超然物外。我这般胡思乱想,可是堕入魔道了……”
  忽听那夸父远远地又大叫道:“咦?烂木奶奶的,你是哪儿冒出来的蘑菇?居然飞得比我还快?气煞我也!”
  拓拔野与姑射仙子回眸眺望,太阳已被天狗吞噬近半,天海昏暗,迷蒙混沌。隐隐可见夸父踏波逐浪,一路奔掠。他头顶上空,一辆梭形的六驾蝠龙飞车急速横空飞行,无声无息地朝着方山急速冲来,瞬间便将夸父抛在其后。夸父哇哇大叫,穷追不舍。
  那飞车造型奇特,鬼魅飘忽,透射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拓拔野心下诧异,忖道:“难道是哪一族的侦骑,听说我们与夸父之约,才追到此处么?”
  忽然轰雷连奏,海面狂风怒啸,巨浪排空,劈头盖脸地拍打而来。翻卷沸腾的西海海面上突然出现无数巨大的漩涡,气泡滚滚冒将上来。
  “轰!”
  漩涡接连翻涌迸炸,形成无数巨大浪花,万里海面水柱擎天。黑影迭闪,兽吼如狂,千万只巨大的奇形海兽蓦地冲天飞起,穿掠漆黑的夜幕,在半空中层层叠叠地展开巨大的蝠翼。
  红日倾吞,天地黑暗,四周一片混沌。只听见海风悲啸,无数海兽怒吼咆哮,震耳欲聋。
  拓拔野心下微惊,隐隐觉得不妙。火目凝神,隐隐看见正前方数里之外,波涛汹涌,一辆巨大的九龙飞车破浪冲天。九龙狰狞凶厉,怒吼飞扬,车轮滚滚,大旗猎猎招展,一时看不清究竟绣了什么文字。
  当是时,忽听那飞车传出一声苍凉诡异的号角,悠扬淡远,凄烈破云。
  拓拔野闻声面色突然大变,悲喜交集,刹那间连呼吸都已停顿。脑中轰然炸响,反反覆覆回旋激荡着一句话——雨师妾!那是雨师妾的苍龙角!
  《第十四集完待续》
发表于 2011-3-11 08: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liangyituo 兄加油!
 楼主| 发表于 2011-3-11 10:39:28 | 显示全部楼层
328# hl530


嗯,快连完了!!。。现在正在构思一部小说,待想好了就写出来、、哈哈、
发表于 2011-3-11 18:07:13 | 显示全部楼层
327# liangyituo

好期待!liangyituo的小说,我可以想象,必然是走搜神、英雄志路线的,对吗?

加油!
发表于 2011-3-11 19:57:13 | 显示全部楼层
走修仙的路线吧?
 楼主| 发表于 2011-3-12 00: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标题

328# 纵横天下


嘿嘿、、应该是属于修真类的吧,,目前正在构思中,未成熟,所以还没下笔呢!!第一次写小说有点紧张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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