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I低位徘徊释放何种信号

chenlinzx

一叶知秋。距离春节只有一个月时间了，而一些城市的人们却惊奇地发现，往年上涨的猪肉价格今年出现了不升反降的局面。这是微观现象。从宏观上来看，根据国家统计局1月9日发布的数据，2014年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CPI）比上年上涨2.0％，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同比下降1.9％，CPI涨幅创5年来新低，PPI则连续34个月下降。如果说防通胀还是前两年宏观调控政策的主要目标的话，现在仿佛是通胀风险已经远远消失在天边，而通缩的魅影则若隐若现了。
当然，中国并没有出现通缩，因为CPI依然是正值。CPI最近几个月长期在低位徘徊的原因复杂。数据显示，去年12月的CPI是1.5%，这是因为受到冬季季节因素影响，部分食品价格出现一定上涨，但是由于燃料价格下跌，所以总的CPI水平依然保持低位。
这就是当前有人警告出现“输入型通缩”的原因。自去年10月开始，国际油价出现暴跌，其直接原因是供过于求，以及市场对石油需求预期的降低，而代表产油国的欧佩克选择不减产保价，则让跌势继续加剧。油价暴跌也代表着国际上大宗商品繁荣周期的结束，同时影响了其他大宗商品价格，这带来中国进口产品价格的降低。不可否认，这些外部因素是当前CPI水平较低的重要原因。而且，通缩可能构成一种世界性的趋势和风险，比如美国财政部长雅各布·卢在去年11月罕见地直言，欧洲也可能陷入像日本一样的“失落的十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肯定会陷入通缩，也不意味着低通胀率对中国一定就是坏事。CPI在低位徘徊意味着当前国内居民购买力的稳定与提升，这在客观上对于经济向内需驱动方向转型有利。当前虽然石油产业因为油价下跌而面临严峻的挑战，但低油价整体上对中国经济意味着某种天赐福利。既然当前CPI水平较低在一定程度是低国际油价带来的结果，而不反映国内经济的结构性问题，那么在此限度内它就是良性的，不必过分担忧。
通缩的确是很难对付的问题，但是中国陷入通缩的风险不宜夸大。通缩通常是指物价水平的持续、普遍性的下跌，往往会与经济衰退相伴随，表现为投资边际收益的降低和投资活动的减少，以及有效需求不足等。理论上讲，如果通缩预期形成并固化，则投资和消费都会受到严重影响，经济长期低迷。对此日本已经“中招”，欧洲恐怕也自身难保。但必须看到，中国和日、欧的情况完全不同，中国是仍处高速增长周期的后发国家，不大会陷入与他们类似的“流动性陷阱”之中。的确，中国在1997年至2002年经历过一轮通货紧缩，当时主要是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同时国内一些宏观调控措施不妥，没有把握好松紧节奏，国内市场化水平也不足。而今天的经济基本面以及政府的宏观调控经验、能力都已不可同日而语，不应夸大通缩的风险。
有人也许会说，CPI在低位徘徊也许不可怕，但PPI下行趋势明显，就是值得担忧的。的确，去年12月份的PPI同比下降了3.3%。PPI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外部需求不振，而且房地产市场低迷不振，影响了对工业产品的需求，同时中国制造业依然处在消化产能过剩和去库存的周期。这些因素叠加起来，PPI的下降趋势可能会维持。当前中国出口市场承压较大，最新公布的出口增长数字就印证了这一点。海关总署表示，预计今年第一季度出口增长仍面临一定压力。另外，由于美联储可能进入加息周期，国际资本会加速回流美国，同时中国的低成本劳动力优势加速消失，这会伴随跨国性的产业转移，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内，工业面临的挑战的确会比较严峻，这是必须承认的。
但是应该看到，经济结构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因为服务业占GDP的比重以及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已经超过了工业，成为主体产业；而PPI只反映制造业的情况，并不反映服务业，所以它不能全面地反映经济态势，尤其是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进程还在继续，服务业的占比会进一步增加，这会削减PPI下行的负面影响。就工业本身来说，经过这个痛苦的去库存化周期是必需的，而不应以过度宽松的政策来拖延问题。
由于CPI在低位运行，中国应对通货膨胀的压力不大，这就给予了货币政策更大的调整空间。但是就目前来看，似乎“引而不发”的做法更为妥当，把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作为一种备用的选项，而不是必然的选择。因为目前的价格下跌仍然可能是周期性因素导致，尤其是外部因素导致，而不一定反映了经济基本面衰退趋势的出现；货币政策的调整仍然应该谨慎，中央为“新常态”定下的实行“稳健”货币政策的基调，不应该太轻易地放弃。
可以说，当前的低通胀是过去一段时间较高通胀率的正常回归。对老百姓来说，相比于几年前通胀率高企、实际利率为负的状态，低通胀也意味着消费能力的提高和生活质量的保持。也许企业希望政府出台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它们甚至会夸大通缩风险，但我们应该看到，那种大水漫灌式的做法后遗症很大，不可轻易尝试。总体上来看，温和的通胀格局可能在今年延续下去，这对于经济继续调整和适应“新常态”应该是有利的。当然，一个重要的前提是继续加快改革，改变增长模式，减少政府之手的干预和对地方企业的过度输血，不再人为地保护落后产能，以至于造成产能过剩的肿块越长越大，而是尽快完成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叠加”时代的艰难调整，驶入一个平稳运行的新常态。
<p>（作者为资深财经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