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伊开战及 油价飙升的 可能性不大

爱一句丶对不起

1月3日沙特宣布与伊朗断交，沙伊冲突升级。未来两国会否走向战争，国际油价又会走向何方？笔者分析后认为，沙伊开战及油价飙升的可能性不大。
                        徐博雅
[基于以上关于中东乱局的一些现实，我们可以判断，中东可能还将经历一个长达多年的动荡转型期。在一些学者看来，这个周期至少为5~10年。在此期间，中东“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1月3日沙特宣布与伊朗断交，沙伊冲突升级。未来两国会否走向战争，国际油价又会走向何方？笔者分析后认为，沙伊开战及油价飙升的可能性不大。
老矛盾
沙特和伊朗是海湾地区的一对老对手了，两国长期以来摩擦不断。沙特与伊朗的对立，兼具阿拉伯人与波斯人、逊尼派与什叶派对立的双重色彩。
早在1000多年前，鼎盛一时的波斯王朝萨珊帝国被阿拉伯军队打败。伴随伊斯兰对波斯的征服，古波斯的语言和文化遭到压制，即便是改宗伊斯兰教的伊朗人，也被视为低阿拉伯人一等的存在。到了近代，伊朗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开始“输出革命”，沙特倍感威胁，遂在上世纪80年代爆发的两伊战争中选择站在伊拉克背后，打压伊朗的扩张。受1987年麦加朝觐冲突及其后续事件影响，两国关系一度跌入谷底，直至90年代末期伊朗新政府推行温和外交政策后，双边关系才逐渐缓和。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后，沙特不断指责伊朗打宗教派别这张牌、向阿拉伯国家输出革命，并直接出兵巴林镇压了当地的什叶派抗议活动。
事实上，沙伊角力的核心在于对地区霸权的争夺。2003年爆发的伊拉克战争，打破了中东地区的力量平衡，教派冲突加剧。什叶派穆斯林在伊拉克掌权，外加伊朗核计划的推进，都加剧了沙特方面的担忧。在此背景下，沙特和伊朗——波斯湾南北两岸的两大力量展开了各种明争暗斗，欲将海湾地区主导权收入囊中。
新激化
此次强震不仅建立在陈年积怨的基础上，更是多重新因素激化作用的结果。在刚刚过去的2015年，伊朗核协议、国际油价断崖式下跌、也门内战、IS肆虐等重要事件，令制约沙伊关系的诸多因素发生质变，新因素的出现共同使得两国紧张关系不断升级。
首先是伊朗的国内因素：伊朗核协议的达成，标志着伊朗与西方特别是美国的紧张关系趋缓，本国经济发展将迎来黄金期。但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伊朗国内存在的顽固保守力量对于即将到来的“西方”来客和当局者的温和改革政策，不会坐视不管。
其次是沙特国内因素：
第一，国际油价暴跌令沙特头疼不已。据沙特财政部最新公布的年度经济报告，2015年沙特实际收入比年初预算低了15%，比2014年低42%，财政赤字接近1000亿美元。这是沙特连续第二年出现财政赤字，赤字规模创历史新高。为增加收入、缓解财政重压，沙特于上月29日起开始提高水、电和燃油价格。相比之下，低油价对伊朗的压力较小。
第二，伊朗核协议尘埃落定，伊沙一喜一忧。从沙特的立场看，协议事实上认可伊朗保留现有核技术，外加制裁松绑将令伊朗释放巨大活力，催生出一个既有核能力，又在经济和政治上更开放强大的伊朗。对此，军事实力较弱、陷入财政困境的沙特不满、不安。
第三，沙特王位继承发生剧变，国内政治局面动荡，外交政策转向扩张。新的领导集团急于建功立业，在内政外交方面必会展现更进取的姿态。
再次是地区因素。过去沙特的外交政策以温和、稳健著称，近年开始变得大胆进取：在叙利亚、利比亚推动政权更迭，在石油不减产、IS、也门和叙利亚等问题上展现野心。但无论在打击IS的战斗中，还是在也门内战、叙利亚问题上，沙特都没有占到太大便宜，反而让伊朗趁机扩大了自己的地区影响力。此外，沙特对美国在处理伊朗、叙利亚等问题上也积累了诸多不满情绪。
基于以上地区格局现实，沙伊断交反映了沙特扩张、进取的外交思路，是沙特为围堵伊朗、争取地区老大而做出的强硬表态。
国际社会怎么想？
沙特宣布与伊朗断交，国际社会一片哗然。阿拉伯国家除一些以断交、外交关系降级或谴责伊朗民众冲击沙特大使馆等行动声援沙特外，其他国家多显示中立态度，甚至有些偏向伊朗。
阿拉伯世界之外，俄罗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愿意充当调解人。俄罗斯之所以如此积极，是由于一方面调停的角色有助于彰显和提高俄罗斯的中东影响力、有利于俄罗斯更深介入地区局势；另一方面两国交锋会阻碍俄罗斯在中东的扩张。
沙特的传统盟友美国的表态耐人寻味。4日，美国白宫发言人欧内斯特表示，美国呼吁沙特和伊朗缓和紧张局势。同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约翰·柯比表示美国谴责伊朗民众冲击沙特大使馆的行为，对沙特处决尼米尔一事表示关切，希望沙伊双方通过对话的形式来自行解决争端，美国不会在其中充当调停者角色。
美国是在和稀泥吗？有评论认为美国暗地里支持双方矛盾激化，因为二者开战将扰乱俄罗斯在中东的部署，且会有更多资金从欧洲等地流向美国。然而笔者认为这种观点片面评估了美国对地区大局的盘算。
美国这次没有明显袒护沙特，转而采取不干涉的态度，其背后逻辑其实不难体会，那就是从反恐大局出发。
美国不满沙特近年来在反恐问题上的作为，更不愿看到沙伊彻底决裂，因为这会阻碍国际社会形成打击IS的联盟。有点乱的中东诚然对美国保持自己的威慑力有益，但美国很难纵容大乱，因为乱局正是恐怖主义的温床，绝非美国的利益所在。
欧洲的态度比美国更明朗、更积极。比如德法两国都出声谴责沙特，并表达了对中东局势趋紧的关切。德国尤其强硬，明确表示将重新考虑对沙特出售武器的协议。
欧洲的态度为何如此？一是因为难民问题已让欧洲社会十分吃不消；二是恐袭已对欧洲各国安全构成严重威胁。一个更乱的中东，绝非欧洲所愿看到。
中国已宣布希望有关方面保持冷静克制，好好坐下来和平谈判解决分歧。剑拔弩张的中东乱局对中国无益：首先，中东地区是中国最重要的石油进口区，一旦当地局势紧张，石油生产就可能受到影响、油价会上扬，中国石油(601857,股吧)供给将受冲击；其次，中东是中国“一带一路”上的要冲，一旦陷入乱局，对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十分不利；最后，该地区战乱必将扰乱反恐战争、助长恐怖主义势力。
“热战+油价飙升”有多大可能
围绕沙伊断交后续发展的各种猜想中，有两个问题十分引人注目：两国会走向热战吗？国际油价会呈现什么走势？
其实这两个问题存在因果联系：中东一打仗、油价通常会应声飙升。所以判断油价走势，需先讨论战争的可能性。而战争打不打得起来，取决于国际社会的态度，也取决于对峙双方的真实意愿。
根据上文叙述，从总体上看，国际社会是呼吁克制、反对冲突升级的。在这一背景下，我们就要仔细审视对峙双方的意愿和能力了。
伊朗方面，实力尚可、意愿不足。伊朗是中东地区的军事强国，拥有较为完整的工业体系，可自主设计并生产各种导弹、坦克和喷气式战斗机，并具备核技术。但伊朗缺乏交战的意愿。要知道，在饱受常年经济制裁之苦后，伊朗终于以放弃核武器开发为代价迎来了经济发展的黄金期。伊朗国内百废待兴，改革派也面临巨大的执政压力，必须在国内建设上做出一些实实在在的成绩来。此外，伊朗的外汇储备并不乐观，很难支持战争。
沙特方面，实力和意愿皆不具备，很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包括沙特在内的海合会土豪国们，都不具备独立强大的军事实力。经济实力上，沙特坐拥6280亿美元（截至2015年11月）的外汇储备，然而大战花钱如流水，外加战争会干扰卖油生意，特别需要考虑的是石油出口的重要关卡——霍尔木兹海峡握在伊朗手中，一旦开打，沙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油价方面，虽在断交危机爆发之初，国际油价应声向上。但上升并不长久，7日原油价格已跌破35美元，布伦特油价跌6%，创11年以来最低水平，说明市场基本面的持续疲软仍然存在。
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副理事长周大地表示，这次冲突还没有真正影响两国石油生产或出口的可能性，油价反冲上升的趋势在短时间内很难持续。
所以，基于沙伊双方爆发激烈冲突、实行石油禁运的可能性非常小，国际原油市场供过于求的总体形势并没有改变，沙伊紧张局势尚不能构成油价触底反弹的持续推力。
尽管热战可能性很低，但沙伊断交危机已表明，中东必将迎来乱上加乱的2016年。
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颠覆了中东地缘政治力量平衡，教派冲突不断激化；2011年开始的阿拉伯之春，暴露了阿拉伯世界内部经济政治社会的各种矛盾，阿拉伯世界原有秩序遭到冲击；如今随着极端组织的兴起，中东地区内外各国群起介入打击，该地区崩塌的政治秩序开始重建，各大国就新秩序展开博弈。
基于以上关于中东乱局的一些现实，我们可以判断，中东可能还将经历一个长达多年的动荡转型期。在一些学者看来，这个周期至少为5~10年。在此期间，中东“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p>（作者系第一财经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