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

聂明德起名

再次简单类比，我只想说1929年大危机的两个特点：一是即便1929年大危机二次探底，底也高于1932年的第一次底；二是走出1929年大危机花了整整12年，这还是因为二战对总需求的拉动，不然还会拖得更久。从2008年迄今我们走过了7年。“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危机亦然。
                        就经济危机而言，经济学家寻找到了无数理由，但偏偏忽略了一个特别关键的因素：人的内在心理。经济学家一直幻想像自然科学家那样进行纯粹客观的研究，但经济系统常和经济学家对着干，偏偏不客观，偏偏情绪化。
就在我们喜气洋洋欢度丙申新年时，全球股市都在掉头向下，这是一头熊？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记忆还没散去，新的危机似又将来临。翻翻经济史，历史总那么似曾相识。一次大危机开始后，总会一波三折，直到把人的心气都耗尽，才慢慢恢复。这是大自然挑逗人类？不过历史也是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看，心里还是会踏实些。只是过去没有美图软件，历史这面镜子比较真实。现在流行美图秀秀，能否真实对着镜子看出自己，还真是个问题。历史会一再地上演类似的剧情，但并不能完全复制。历史之所以经常被复制，不是历史本身，而是在于我们的内心。
危机的种种表现大家都很清楚，而危机意味着什么并不清楚。国人的智慧无与伦比，一个词的创造含义深刻。英文单词的含义通常比较单薄，也可说简洁明了。中文词汇比较含混，但也可看做含义丰富。这体现了国人看问题的整体性。危机一词，就是如此。危机首先包含了风险，经济危机形象地表述了社会经济在走下坡路，体现在宏观经济指标上就是实际增长率持续下降，失业率持续上升等等；体现在微观层面上，就是企业倒闭、家庭缺吃少喝等等。不过中文单词中，危机又不仅指代风险，机者机会也，危机同时也蕴含着机会。反过来也可以看，机会出现了，同样孕育着潜在的危险。这是中国传统哲学中至关重要的思想，即《易经》中的相生相克原理。
否极泰来，意味着危机最大时，机会也来了。我常告诫学生和朋友们，在繁荣时要多想点坏的；在萧条时要多想点好的，这才是针对未来的思考。但凡人都有弱点，繁荣时眼里只有无尽繁华；而在萧条时则满眼萧瑟。当危险或机会悄悄来临，必然措手不及。行为经济学一再通过科学证据提醒大众，个体安于现状，具有短视偏见，急功近利，偏好确定性结果等等。这些认知上的特点决定了个体在面对各种不确定性冲击时往往束手无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多看点行为经济学研究的东西，有助于缓解这方面的焦虑。就经济危机而言，经济学家寻找到了无数理由，比如企业生产得太多；资本家太贪婪；货币发行过多等等，更深层次的还有制度不合理等。但过去经济学家忽略了一个特别关键的因素：人的内在心理。经济学家一直以来寻求科学化，试图幻想像自然科学家那样进行纯粹客观的研究，所寻找的证据也都是所谓客观证据。但经济系统经常和经济学家对着干，偏偏不客观，偏偏情绪化。
当然也不是每个经济学家都看不到心理影响。实际上历史上有不少睿智的经济学家都发现了心理的巨大作用。比如凯恩斯就承认，经济系统充满了不确定性，在面对不确定时，个体容易情绪化。凯恩斯用了一个“动物冲动”，来生动刻画企业的盲目投资。经济危机表面看来自投资的波动，而背后却是企业家动物本能作祟。很可惜，后来自认继承了凯恩斯经济思想的凯恩斯主义者完全忽略了凯恩斯的这一杰出发现，硬把凯恩斯的思想变化成了一个系统的总需求管理经济理论，也就是所谓的宏观调控。宏观调控对缓解和根治经济危机有效吗？不好说，至少在证据上存在很大争议，比如弗里德曼就不认可。这也说明单从总需求管理来治理危机，未必是合适的办法。可惜世人总听不进去反对意见，因而总热衷于凯恩斯主义的教条。
我特别喜欢听邓紫棋的《泡沫》，第一句就唱到：“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每当经济繁荣时，人们大体上看到的都是美好的愿景。经济繁荣，股市上涨，所有这些看似繁荣的东西，都包含了人们的幻觉。心理因素往往会放大对趋势的判断，所以当大家都觉得未来是彩色的，就需要警惕这是否泡沫？反过来，一旦泡沫破灭，彩色的未来也都随风消散。经济不景气，股市熊了，指数就好像丢了刹车，一直往下滑落。股灾真的完全反映了基本面的变化？经济不景气的因素和股价的下跌是一一对应关系？那倒未必。还是情绪唱了主角。当股价普遍下跌时，对应的不是基本面的变化，多半是情绪的体现。所以当股价普遍上涨时，情绪会变得过度乐观；而当股价普遍下跌时，情绪会表现得过度悲观。尤其新兴市场的投资者经历少，见识少，更缺乏经济史的阅读，情绪也就更容易波动，才是导致A股剧烈波动的真正根源。
1929年爆发了大危机，1932年道指跌到了谷底，1933年开始反弹。但到1937年又开始下跌，直到1942年才开始进入上涨长周期。按市场流行的话说，股指出现二次探底。从时间维度简单类比当前的危机，很傻，更谈不上科学，不过一些分析师特偏好这种类比，姑且随之。从2008年次贷危机引爆全球经济不景气和股市危机后，也开始了反弹之路。眼下全球股市普跌，看似二次探底的历史在重演。那么，就股指而言，如何才能完整理解危机？
再次简单类比，我只想说1929年大危机的两个特点：一是即便1929年大危机二次探底，底也高于1932年的第一次底；二是走出1929年大危机花了整整12年，这还是因为二战对总需求的拉动，不然还会拖得更久。从2008年迄今我们走过了7年。“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危机亦然。
<p>（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