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苍井空成为一个时代的防伪标志

OTAKU

有一些名字就是暗夜的花火，是恐怖年代地下工作者的接头暗号，是一群人区别于另一群人，一代人区别于另一代人的最鲜明的标识码。你爱读余秋雨，我爱读王小波，你喜欢听宋祖英，我喜欢听周云蓬，你崇拜温-家宝，我景仰曼德拉，很抱歉，我们怎么可能是荣辱患难与共的同志？就像你为红色娘子军们的凛然壮举涕泪横流，我为苍井空、松岛枫的肉搏战表演面红耳赤，情不自已。我们都一样攘臂而起，却奔往不同的方向。
　　不是教科书和那些为有牺牲多壮志的英雄英雌，而是身高155 cm、体重45 公斤的苍井空及其AV，填充了我们势单力薄的青春。6月17日晚，这位备受尊崇、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高调亮相上海，迅疾成为公众关注与热议的焦点。自然，从其出道起，她何时不是焦点？
　　
　　一个时代的防伪标志
　　
　　若论知名度与声望，苍井空恐怕远不及饭岛爱与武藤兰（朝河兰）。饭岛爱成名最早，号称日本AV女王，可惜英年早逝，再观其表演，总有人鬼殊途之感，热烈与欢悦之中生出了一丝苍凉，如看恐怖电影。武藤兰后来居上。江湖久有传言：“平生不识武藤兰，阅尽A片也枉然。”她曾创下日本AV界的一大纪录，至今无人超越：2003年，共计出演了304部AV作品，几乎每日一片，犹如吾友冉云飞兄每日一博（博客之“博”也）。这种夙夜不怠、任劳任怨的工作精神，脱离了低级趣味，极具励志效果，值得广大受众认真学习。
　　苍井空于2002年出道。据其自述，她投身AV界，不像其他女优，因“借债或者父母的问题干上这行”；而是出于对世俗名望的热切渴求，只要能成名，不管“通过AV还是女演员的方式”，她觉得无所谓。无形之中，苍井空成为了一代人的先行者。试看今日之华夏热土，多少青春美少女为了成名，接过了苍井空的枪，如兽兽等，甚至还不如苍井空光明正大，职业伦理与业务能力更是饱受质疑。
　　苍井空依其“童颜巨乳”（这是起源于日本的一种次文化，代表者除了苍井空，还有星野亚希，立花美咲、入江纱绫等）而暴得大名，2003、2004年蝉联日本《VideoBoy》杂志年度AV女优第一名。其作品比起武藤兰等，技术上并无显著突破，而因其萝莉的形象以及对工作的投入之激情（她坦言自己拍AV不像其他女优那样有阴影），多了一股自然、清新之风，以别于流行的靡丽风格。对于久经考验的AV片受众，别是一番滋味。
　　中国的“70后”乃至更早一代的AV记忆，最核心的位置无疑由饭岛爱所占据，如李宗盛的歌词唱出了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太虚幻境：“我梦见和饭岛爱一起晚餐/梦中的餐厅灯光太昏暗/我遍寻不着那蓝色的小药丸。”“80后”这代人则要对武藤兰、松岛枫、苍井空等女优一往情深。正是她们的精湛表演，取代了鸡肋主义的生物教科书，帮助这一代人完成最起码的性启蒙教育；她们妖媚的肉身是我们梦中的圣物，是我们情色想象的虚幻主体，是我们自我抚慰之时最性感、最亲切的图腾；她们夸张的叫喊声是那么美妙，那么令人难忘，苍井空的低吟浅唱，一度使我无比厌恶政治课女教师的庄严说教……
　　如果你在2000年后进入大学，也许体验过这样的场景：周末，夜晚，蟑螂、臭袜子和空洞无聊的气味一同游弋的男生寝室，七八条好汉围坐一台电脑，有人赤膊，有人盛装，有人目不转睛，有人东张西望，有人故作镇定，有人貌似谈笑风生，这个房间的主角却是在过度磨损的显示屏里辗转腾挪、莺吟燕舞、吞吐风云的裸体女子，她的表演令人感觉漫漫长夜是那么短暂，那个炎热的季节充满了肉欲的迷惘味道，遥不可及的邻班女孩终于不再是无可替代。她是苍井空，还是小泽玛利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在夜谈会上顺畅说出她的名字。她与她的同志，化作一代人心头的情色水印，构成了一个时代的防伪标志。
　　有些时代，根本不知苍井空为何物；有些时代，苍井空只能潜伏于温热的硬盘；有些时代，苍井空的作品在街头放映，路人甲乙却熟视无睹，就像我的大学同学刘某，一面看AV至激战阶段，一面吃面包喝牛奶，津津有味，坐怀不乱，令人肃然起敬。
　　
　　谁人歧视你一脸虚伪
　　
　　2003年，1967年出生的香港歌手许志安曾以《饭岛爱世界》向他们那代人的女神饭岛爱致敬。粤语歌词铿锵有力，足以激起跨代际的共鸣：拉低窗帘看你气味……不必咬你亦觉美味……但罪状排山倒海，你的漂亮犯了禁忌……无人能及你大无畏……为何床上戏躲进衣柜……全世界说爱上饭岛不是爱……在幕后看你过去，一弯身躯有血有泪……堕落令世界爱戴，这边欣赏那边畏惧……谁人歧视你一脸虚伪。
　　歧视饭岛爱、苍井空的人，虚伪未必写在脸上，却必定烙在心底。尊敬饭岛爱、苍井空的人，爱意未必写在脸上，却必定烙在心底。
　　今年4月11日被称为“苍井空之夜”，只因苍井空上了twitter，被中国网友发现并迅速推广，短短1小时内便有3000人follow了苍井空，频率达到惊人的1秒1人。此后一日，追随者直逼2万人，其中大部分来自需要红杏出墙的中国大陆。如此盛极一时，一度吓倒了苍井空，她用软件将自己的谢词译为中文，不过该软件误将fans译为了“球迷”——“谢谢，在中国我的球迷。”有网民打趣说：“你的翻译非常精准。”
　　去年3月，苍井空曾赴上海参加商业活动，据说场面冷清，门可罗雀。那么此次上海之行，代言网游并出席发布会，所受礼遇之隆重，相比一年前，可谓天翻地覆。有关她的行程及活动讯息，成为最受网友关注的信息之一；因主办方安排她与芙蓉姐姐、凤姐和金莎同台演出，被某些网友斥为是“对空姐的侮辱”，甚至有粉丝怒其不争：“苍井空，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
　　不知在当晚，有无“球迷”在苍井空与世界杯之间难以取舍，进退维谷。两种球体，两种战场，两种射术，两种激情，这是幸福的抉择，不管你选择了伊瓜因的帽子戏法，还是苍井空风情万种的舞台秀，以及她不慎走光所露出了黑色内裤。
　　终于，没有那么多俨乎其然的道德卫士挺身而出，批评苍井空的中国之行为“低俗”。也许他们只是在内心暗暗诅咒。正如很多时刻，我们对苍井空的热爱，只能隐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我们对低俗的不懈追求，只能发生于夜深人静之时。
　　其实，批判苍井空者未必不爱看苍井空的AV，这种批判，反向上表现为对苍井空的垄断，不仅是性资源的垄断，更是道德的垄断。我们必须谨记：最虚伪的批判，不是意识形态批判，而是道德批判；最宝贵的自由，不是政治自由，而是性自由。
　　
　　低俗的天使
　　
　　苍井空说过一段十分精彩的话：“即使是AV女演员，即使是四处流浪的的武士，即使是NEET族，无论是怎样的职业，都有自己的感情。人不能否定自己，尽管被所有人否认。”她从不自轻自贱自己所从事的AV工作。“我因为拍了AV才有了今天，没有停止的理由。”性教育尚未成功，苍井空仍需努力。
　　当所谓的低俗者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为低俗，国家还拿什么来说教？
　　高尚是低俗者的通行证，低俗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AV并不是苍井空的全部，她积极涉足影视、音乐，以及社会运动。今年5月，受日本厚生省（相当于中国卫生部）之邀，苍井空担任防治艾滋病的形象大使，可谓物尽其用。青海玉树地震，苍井空通过义卖其私房照，向其国人募捐。这被一些心思缜密的中国人理解为“苍井空为进军中国市场做准备”，更有人明确反对其捐款：“如何向孩子们解释？”——当孩子们死于豆腐渣式的校舍倒塌，死于郑民生们的屠刀，他们无需解释。
　　不由想起了舒淇，豆蔻年华，为了名利，为了生存，舍身拍三级片，2005年，凭借侯孝贤导演的《最好的时光》获金马影后，她说：“我要把我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有此壮志，大为不易。不过，舒淇的境界终究低了一等，衣服只是业障，只是烟云，只要心灵不受污染、侵蚀，像苍井空这样，一面投身AV，一面投身公益，正所谓：心中无码，乾坤朗朗。
　　低俗者就不能是天使？天使就不能低俗？天使苍井空，以一种低俗的方式，普度了中国的芸芸众生。
　　当低俗不是权利，而是罪过，当舒淇、汤唯被道德的封印打入世俗的水底，当你在家看苍井空的AV却时刻忧心公权力的破门而入，那么，请让我们的青春，为苍井空所主宰；请让我们的硬盘，成为苍井空最温暖的天下；请让苍井空，而不是三八红旗手们，成为引领这代人及下代人永恒飞升的自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