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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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本中文版将于明年问世的书中，特纳勋爵尖锐地指出，债务的过度膨胀说明，金融体系出现了系统性偏差，已经步入歧途。而房地产过度膨胀、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和全球国际收支失衡是导致巨量债务的三大原因。和这些判断相比，他给出的药方听起来更加大胆惊人：将银行的杠杆降为5倍，而不是巴Ⅲ所规定的10倍左右；中央银行直接印钞票，将债务货币化解决巨债负担；限制金融机构对房地产的贷款，改革房地产的税收制度等等。
                        　杨燕青
七年以后，2008年雷曼倒闭所引发的金融危机在人们的记忆中正在淡去，尽管全球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和大稳健（GreatModeration）时期相比，全球潜在经济增长率足足降低了2个百分点。
更糟的是，危机的最重要导火索——债务负担，在全球范围内并未下降，反而持续攀升。麦肯锡今年早些的数据显示，2007年，全球债务相当于全球GDP的269%，到2015年，已升至全球产出的286%。今年9月，国际清算银行（BIS）预警，一些大经济体的债务/GDP急剧上扬，严重脱离历史常态。根据BIS的经验研究，在历史上60%的时间，类似情形出现后的三年内，这些国家会爆发严重的银行危机。年底的数据持续了这个趋势，Dealogic的数据显示，2015年全球范围内的公司债总额超过2万亿，而过去4年来，年年如此。
求解巨债
我们相信，债务风险是目前全球范围内的最大风险。基于这样的判断，我们将今年的年度大奖确定为两本书：AdairTurner勋爵的《BetweenDebtandtheDevil:Money,Credit,andFixingGlobalFinance》和李扬团队的《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
特纳勋爵是一位传奇人物。2008年9月20日，特纳勋爵就任英国金融服务局（FSA）主席。5天之前，雷曼兄弟刚刚申请破产保护。何帆在专门为我们撰写的书评中做了一个绝妙的对比：这好比是在泰坦尼克撞上冰山的时候被任命为船长。
勋爵上任后推出了影响全球的“特纳报告”，深刻剖析了危机的根源。之后，随着FSA在英国金融监管改革的大潮中整合入超级“英格兰央行”，特纳勋爵成为默文·金（MervynKing）卸任英国央行行长后的有力竞选者之一。虽然最终由于政治等种种原因他未能当选，但加入新经济思维研究所（INET）让他收获了全球范围的声誉，以及更加犀利的睿智判断。
在这本中文版将于明年问世的书中，特纳勋爵尖锐地指出，债务的过度膨胀说明，金融体系出现了系统性偏差，已经步入歧途。而房地产过度膨胀、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和全球国际收支失衡是导致巨量债务的三大原因。和这些判断相比，他给出的药方听起来更加大胆惊人：将银行的杠杆降为5倍，而不是巴Ⅲ所规定的10倍左右；中央银行直接印钞票，将债务货币化解决巨债负担；限制金融机构对房地产的贷款，改革房地产的税收制度等等。
在危机后的7年间，我多次采访特纳勋爵，他也应邀出席了我在世界经济论坛主持的人民币国际化辩论。每次采访或者交流，我都会起初惊讶于他的判断和药方，深思后不得不承认，他的药方从本质上讲，确是有效的根治之策。
债务主题下的中文大奖书籍是各方非常熟悉的《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2014年，研究中国资产负债表有三个团队：牵头人分别是马骏、曹远征和李扬。到了2015年，只有李扬团队继续进行了这项极有价值的研究，为度量中国债务和宏观资产负债提供了最权威而细致的数据。
《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显示，中国债务规模扩张的速度令人瞠目：2014年末，中国经济整体（含金融机构）的债务总额达到150万亿元，债务/GDP从2008年的170%上升到236%，6年上升了66个百分点。其中最令人担忧的是企业部门，其债务规模占GDP的比重，从2008年的157%上升到2014年的217%，6年上升了60个百分点。
作为一位极有宏观视野和学术底蕴的经济学家和智囊，李扬综合全局数据做出判断：由于主权资产净额为正，中国政府拥有足够的主权资产来覆盖其主权负债。在较长的时期内，中国发生主权债务危机应为小概率事件。然而，包括养老金缺口以及银行显性和隐性不良资产在内的或有负债风险值得关注，一旦经济增长速度长期持续下滑并致使“或有”负债不断“实有”化，中国的主权净资产的增长动态有可能逆转。
我们的观点更加悲观。因为这里牵涉的不只是偿付风险（SolvencyRisk），还涉及流动性风险（LiquidityRisk），以及由于影子银行高度不透明而导致的系统性风险（SystemicRisk）。
沿着这条思路，通过转化为透明、规范、市场化的市政债，化解影子银行的风险，就成为唯一的解决方案，谢多等人编著的《市政债券融资实用手册》为何上榜也就不言自明了。
人性弱点、机器人和其他
为什么明明知道债务是导致危机的原因，全球债务还在持续增长？从宏观角度看，是系统性偏差导致，而从微观的角度看，也许就是人性的弱点。在年度英文书籍中，我们推荐了两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希勒（RobertJ.Shiller）和乔治·阿克洛夫(GeorgeA.Akerlof，他是全球最具权势的美联储主席耶伦的丈夫)合著的新书《钓愚：操纵和欺骗的经济学》（PhishingforPhools:TheEconomicsofManipulationandDeception）。两位经济学家创造了“钓愚”（phishing）和“上钩的愚者”（phools）这两个词，来形容“fishingforfools”，指商人和企业用尽各种方法愚弄、剥削和蒙骗消费者，令他们像咬了钓饵的鱼那样上钩。这是一本极其严肃同时又是极其有趣的书，淋漓尽致地描述了人类的困境：我们被具有欺骗性的广告吸引，担心还不了下一个月账单；金融市场疯狂繁荣，然后崩溃；政治体系充斥着“钓愚”而陷于失败和瘫痪……
从更长的时间跨度看，我们犯的错误还不止于此。全球顶尖的经济史学家BarryEichengreen的新著HallofMirrors:TheGreatDepression,TheGreatRecession,andtheUses-andMisuses-ofHistory，以及另一本书FragilebyDesign:ThePoliticalOriginsofBankingCrisesandScarceCredit（中文版《人为制造的脆弱性：银行业危机和信贷稀缺的政治根源》)解析了我们犯的更多错误。
也许，技术、机器人、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人类克服与生俱来的弱点。RobotFutures（中文版《机器人与未来》)、SocialPhysics:HowGoodIdeasSpread（中文版《智慧社会:大数据与社会物理学》)，以及KK的TheInevitable（中文版《必然》)并非金融书籍，但其所解析和预言的未来将彻底改变金融的未来。
<p>还有很多好书不及一一展开，就此打住。如同往年，祝阅读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