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沼泽的时尚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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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老家在重庆的江南BoyNam在2010年独自到北京打拼。顺利入职时尚杂志、去时装周、采访明星，也因为微博上富有个性的穿着打扮和工作经历，受到关注。当时他身兼时装编辑和造型师，“成为时尚博主显得有点无心插柳。”
                        科技手段带来了更适应意见领袖传播的方式，将时尚博主推向顶峰，但他们依旧感到岌岌可危，更甚从前
沈晴
3月1日，赶了凌晨3点半的飞机，从下了一周雨的米兰“逃离”，奔赴时装周的最后一站巴黎，一宿没睡的Candy突然懊恼不已，她发现自己忘了粘假睫毛。而马上，她就要出现在奥赛博物馆的大厅，为一视频APP直播。这个由老火车站改建而来的场馆拥有壮观的透明穹顶，阳光溢进室内，就像自带一层光感十足的柔焦。
“直播的时候，你看我眼袋多大啊，刚到伦敦（看秀）的时候，（没PS过的）原图也没有眼袋呢。”隔着7小时时差，这个摄影师出身的时尚博主在电话那头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抱怨：时装周期间每天只睡四到五个小时，连轴工作了近半个月。“不过，2月21日那天直播伦敦时装周，有3万人在线观看，收到85万个赞，据说是这个APP的历史最高值。”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直播时装周现场，自认成绩不斐。这个爱美的80后姑娘，头发是白色挑染粉色，因为箍牙，她在街拍中总是抿着嘴不太笑。但在抖动的直播镜头里，插科打诨，似乎也没太在意这些了。
“10年前，绝大多数中国媒体都不受时装周邀请，往往是几个月甚至半年后才能看到国外的衣服。”Candy还记得，她刚工作的时候，有一种书囊括了这一季所有品牌走秀的图片，两三千页，巨厚。“以前看到这些资讯是非常滞后、延迟的。现在不一样，我可以带着几万个网友第一时间看秀，好与坏他们直接就可以感受。”
曾经风光的时尚杂志成为时代印记，与之鲜明对比的，是时尚博主日益见长的影响力，和受众对分享经济的热衷。“时尚博主其实是指internetinfluencer——有网络影响力的人，涵盖博主、itgirl、视频明星等。”在她看来，传播方式由单向接收变为互动式体验，得益于网络发展和智能设备的更新换代。“科技手段带来了很多便利，也带来了更适应kol（意见领袖）传播的方式。”
　5年大洗牌
这季时装周，江南BoyNam只去了纽约一站，三天看了四场秀。放几年前，他还在《时尚男士健康》，一个月得看三个时装周跑80场活动。“时装周是燃烧生命的工作。”他开玩笑地告诉《第一财经日报》。
从小，这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就会自己搭配衣服，变着法地和别人穿得不一样；等上了高中，别的同学都买漫画书，他买的却是时尚杂志。“一开始，我会买9月刊，因为最厚，还会送赠品。后来也会买开季的3月刊，也是因为厚，觉得划算嘛。”那时的少年甚至会幻想如果自己是编辑，该怎样做杂志、做专题。
于是，老家在重庆的江南BoyNam在2010年独自到北京打拼。顺利入职时尚杂志、去时装周、采访明星，也因为微博上富有个性的穿着打扮和工作经历，受到关注。当时他身兼时装编辑和造型师，“成为时尚博主显得有点无心插柳。”
2010年前后，随着博客流行、街拍时尚受追捧、时尚产业链的相对完善等，热爱时尚的博主开始在国内外被广泛接受。2009年年底，Chanel上海时装秀的发布会前排除了国内一线时尚杂志的主编，还出现了时尚博主的身影。
更具标志性意义的，是协作时尚博客网站StyleBlogger在2010年5月上线，宣布成立名噪一时的时尚博主联盟“拾壹罗汉”。这也是国内第一个时尚博主自发的组织，囊括了月之海、顾晨曦等名人。但随着一些成员淡出时尚圈，这个效仿美国电影《十一罗汉》的联盟逐渐凋零，当初的发起人之一“跳跃的catwalk”的微博粉丝仅余10万，不及一些段子小号。而StyleBlogger去年发了4条微博后停止更新，网站也不能打开。
这些博主都去了哪里？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个实验性质的联盟为何消失。因为在网络这个巨大的营养皿中，培养起了微信，以及其背靠的分享经济。石榴婆报告、gogoboi等知名时尚类公众号的推文阅读量轻轻松松就可过10万。gogoboi甚至跟朋友豪言壮语，说自己要赚1.5个亿。在去年底某网站发布的《时尚类微信公众号2015年年度收入排行榜》中，这位英文流利、文风幽默的博主排名第五，年收入200万元。“这个榜单就是鬼扯”，排名前十的一位博主透露，榜单提及他的年收入事实上约为其单月收入。另有业内人士也认为，这份榜单与真实情况相差甚大，时尚大号单条软文上20万的也不鲜见。
“这一行现在已经从蓝海变成红海了。”时尚博主Toni雌和尚告诉第一财经。对于时尚大号软文化的倾向越来越严重，她坦言，一个原因是这些博主可能真的写不出了，公众号每天都要更新，但生活感悟不会来得这么快。所以多数有能力的博主会选择团队化运作。“粉丝有时能够感受到你的无奈，他们也愿意去看这些东西，认可你还在坚持做。很多时候，（公众号）卖的是，你有我也有、你哭我也哭、你笑我也笑、你懂我也懂的同理心。”
彷徨“网红”心
“当年考美校，我高考数学才8分。”深夜十点，Toni雌和尚的话音像被电流击过，意外激活了那些年，从设计师到淘宝卖家，再到初入时尚圈成为“网红”的记忆。这位85后上海姑娘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曾走了不少弯路。
Toni雌和尚大学时专业是服装设计，她做服装设计师的时候，就喜欢看华裔名博苏西·刘的街拍找灵感。她把这些搭配感悟发到微博，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看。“现在我知道，其实别人看你的微博，并不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只是来消遣的。和看明星一样，就是你怎么样和别人有共鸣。”
所以，她总是装得大大咧咧，自我介绍是“时尚界的屌丝”，时常暗示自己不必那么较真，“做一个网红多好啊，可惜也做不成。”她懊恼地笑着。元宵节前一天，她跟高中同学聚会，“大家都要和"网红"合影。”结果，她卸了浓妆，镜头里最像“网红”的反而是朋友。
从某种层面而言，Toni雌和尚向往的“网红”，应理解为粉丝经济效益。王思聪女友的“网红”女友雪梨，在去年的“双十一”成交量12万笔订单，销售额达2000万元，年吸金轻松过亿。“国外有很多全职的时尚博主，每年可挣600万美元，美妆博主可以达到1200万美元，他们有自己的品牌，包括商品售卖、出席合作、品牌代言、出书、上电视。”入行八年的江南BoyNam认为，“中国有这么大的市场，也该出现这个量级的博主，不算网红的话，目前为止没有。”
号称“宇宙最红博主”的意大利人嘉拉·法拉格尼(ChiaraFerragni)今年收入预计将达到1000万美元，其中750万美元来自她的同名品牌，那双眨眼鞋，单价过千元。时尚博主的淘宝店就没这么好运。有跟客户形象背离的，被无奈遗弃；有做形象工程的，少有能良好运营的。
<p>至少，目前多数的时尚博主都被拖入了运营公众号和维护粉丝经济这两片沼泽。每个人都感到岌岌可危，缺乏积极的疏导。Toni雌和尚很困扰，“我每天都会睡不着，就想我今天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会不会被别人挤掉，我今天没有更新微博和朋友圈，我是不是已经过时了？”只有谈到梦想的时候，她为内心留了一片世外桃源。“我希望我有能力的话，可以影响一批人；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那我只能妥协。”她自嘲了一句，“当时说来是梦想，现在再看都是钱。”